他说话的同时,沈予已一手推开明璎,护着出岫后退两步,低头查看她的伤势。但见两道猩红血痕蜿蜒在她手臂之上,另有几个深深浅浅的指甲印儿错综交叉,虽然知道伤势不重,可那鲜血淌过出岫白玉般的手臂,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沈予看得一阵心疼,转头对云逢命道:“还不快去拿伤药!”云逢这才想起来,连忙吩咐随侍的小厮去请大夫,并将府中的药箱拿过来。这边厢,沈予见出岫的伤口流血不止,想要暂时为她包扎一下。怎奈他自己甲胄未脱,想要找块布都没有。耳中听着聂沛潇对明璋的质问,沈予脑中一转,视线最终落在狰狞愤怒的明璎面上,立刻上前拽过她的左臂,冷冷道:“明夫人,得罪了。”但听“刺啦”一声传来,沈予已将明璎的左袖当众扯下,任由其一条左臂露出来,好似刻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紧接着,他将扯下的衣袖中,夹在中间的那层布料抽出来,去为出岫包扎伤口。出岫本能地向后闪躲,却被沈予握住她光裸的左臂。那身铠甲骤然闪烁,寒光熠熠,他便在这片冷光之中抬目看她,关切嘱咐:“别动。”说着又低下头去,仔仔细细为她包扎伤口。
直到方才沈予抬头的那一瞬间,出岫才真真切切看清了他的模样,在时隔近两年半之后。
沈予晒黑了,肤色比从前多了几分古铜色,更添阳刚之气。与早上她看到的一样,他身上那股肃杀之气分外慑人,至少,慑住了出岫本人。
不消片刻,沈予已将出岫的伤口包扎完毕,小心翼翼地卷下她的衣袖,轻声道:“先将就着,一会儿药箱拿过来,我再给你仔细处理。”
出岫听了这话,没来由地鼻尖一酸,忽而理解了“久别重逢”该是怎样一种感动。此一时、此一刻,面对活生生的沈予,她竟是忘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不快。
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而过,出岫立刻想起明璋今日的来意,还有那五千万两黄金……既然下定决心守护云氏,出岫也立刻清醒过来,后退一步,对沈予道:“有劳姑爷。”
沈予眉峰一蹙,渐渐沉了脸色,俊目里似伤非伤。他看向出岫,正欲开口说句什么,此时却听聂沛潇一声喝问:“这府里的护卫都是白养的吗?眼看着夫人为疯妇所伤?”
聂沛潇这句话是冲着云逢说的,显然云逢也很自责,低下头去没有说话。然而这事本就与云逢无关。出岫轻声开口,对聂沛潇回道:“殿下误会了,是我让竹影他们退下去的。”“我”字一出口,沈予又是眉峰一蹙,为了她不自觉地亲昵自称。原来,出岫在聂沛潇面前不再自称“妾身”……出岫却尚未发现沈予的不悦,她仍旧对聂沛潇解释道:“明公子与明夫人登门而来,说有要事相商,我便让竹影他们退下了。”其实出岫扯谎了。事实上,是方才她在更衣时,竹扬忽然胃口不适、一阵作呕,出岫才知道这是怀孕了,小两口却一直瞒着不说。出岫为此将竹影喝斥了一顿,又许他两日假,让他陪竹扬出去透透气。
谁能料想,时隔多年之后,明璎的恨意竟还如此强烈,胆敢在云府公然出手伤人。到底是自己大意了,出岫不怪别人。
聂沛潇听闻出岫这一番解释,才算面色稍霁,问她:“这兄妹二人果真是有‘要事’找你?”
出岫先深深看了明璋一眼,才回道:“的确是‘要事’。”“谈完了没?”
“谈完了。”“很好。”聂沛潇点头,看向明璋,“你兄妹二人既然和夫人谈完了要事,也该与本王谈谈‘要事’了。”他脸色霎时一沉,高声命道:“冯飞,将明璋、明璎兄妹押走!”
“殿下!”明璋大吃一惊,“我兄妹二人何罪之有?”“何罪?”聂沛潇目光落在明璎裸露的左臂之上,大感厌恶地道,“欺入民宅,动手伤人,不算有罪?”“这是个误会!”明璋连忙解释道,“舍妹忽然抱恙,情绪失控,才会一时不慎伤了出岫夫人。”他瞥了一眼出岫,似威胁似恳求:“夫人,您快向诚王殿下解释解释吧。”
出岫看向明璋,见他凝眉沉目,话中颇具深意,又想起云羡的性命还捏在他手中,只得违心对聂沛潇道:“殿下,这的确是一场误会。”
“误会?”聂沛潇俊目闪过一丝寒芒,再看明璋,“你兄妹二人见到本王不下跪、不行礼,这行为算不算藐视天威?这罪名够不够打入天牢?”
“这……”明璋一时语塞,停顿片刻才道,“方才事态紧急,我兄妹于礼数上多有疏忽之处。可这屋子里没行礼的也不只我们两个,殿下理应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