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拉人当垫背?聂沛潇冷笑一声:“本王偏不一视同仁。出岫夫人是圣上亲封的一等护国夫人,沈将军也有从三品官职在身。你明氏身为罪臣之后,还想与他们相提并论?”
聂沛潇没再给明璋还口解释的机会,他再看冯飞,面色更沉:“你还不动手?”冯飞连忙上前,伸手对明氏兄妹相请:“两位请吧,莫让我难做。”明璋见情形太过混杂,又有聂沛潇一句“藐视天威”压下来,他也不敢硬碰硬了,唯有再做计较。想到此处,他只得对冯飞道:“有劳大人带路。”很早以前,明璋便听说慕王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在封邑房州的大牢里设置了许多酷刑,令人闻风丧胆。而如今看这情形,诚王是存心找碴儿,自己大约也逃不掉了。他拽着一动不动的明璎,道:“小璎,走吧。”
明璎却死死盯着出岫,刹那间犹如发疯一般狂笑不止:“原来你这下贱的娼妓还活着!世人都说你与慕王有私情,原来不止是慕王啊!哈哈!看来今日这屋子里,都是你裙下之臣!哈哈哈哈……”
她自顾自地疯狂大笑,哪里还有半分高贵仪态?尤其这话说得太过放肆,就连明璋也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口鼻。
明璎被明璋钳制住,本能地开始挣扎,口中还发出“呜呜”之声。那一双眼睛露着狰狞之光,仿佛要将出岫抽筋剥皮、啖其肉饮其血。
明璋见她越发失态,隐隐要将事情闹大,便下了狠手,死死拖着她随冯飞离开。此刻厅内也算一片狼藉,余下的出岫、聂沛潇、沈予、云逢都站着不动。这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想起明璎说的那句话——“看来今日这屋子里,都是你裙下之臣!”这话虽难听,倒也给她说中了……四人心中各有所想,一时皆沉默不语,厅内的尴尬气氛便越发明显。最后,还是聂沛潇打破沉默,适时关切一句:“出岫,你怎么样了?”出岫回神摇头:“不碍事,我很好。”沈予听到聂沛潇连“夫人”二字都不称呼了,索性不再说话。幸好,此时下人们掂着药箱匆匆进来,才使得气氛不再那么尴尬诡异。继而,迟妈妈也搀着太夫人进了门,门外还围着一堆下人。太夫人显然已听说了整件事的经过,可她面上并无半分不悦,甚至还浮起一片喜色,对聂沛潇笑道:“诚王殿下驾到,怎不通知老身一声?老身还没来得及恭喜您旗开得胜,平了姜地叛乱。”
姜还是老的辣,聂沛潇见太夫人有意解围,立刻笑回:“您过誉了,这次多亏了子奉带兵神勇,才能顺利平乱。”
太夫人笑着点头,再看沈予道:“恭喜沈将军。”她没有称呼沈予为“姑爷”,这倒是令在场所有人都略微惊讶。
沈予亦是颇感惊喜,并且喜多于惊,连忙拱手回道:“太夫人客气。”谁料就在此时,出岫很自然地接过话茬:“母亲,姑爷得胜返回,我已吩咐云逢今晚设宴,为姑爷接风洗尘。”又是“姑爷”?沈予被出岫一口一个“姑爷”惹得心底一沉,至此终是难以忍耐。他看出了出岫的闪躲回避,没等太夫人开口说话,已是脑中一热:“我今晚有事,恐怕不能前来赴宴。”
闻言,出岫没有半分表情,只垂眸回道:“那改日好了,正事要紧。”沈予觉得嗓子发干,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方才的焦虑、急切、相思本是炽热难耐,如今都被出岫这态度给冻成了冰,凝在心头一阵寒过一阵。他从未觉得身上的铠甲如此沉重,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两年半,原来早已物是人非。当初他为她绾发、与她热烈相拥的过往,全部灰飞烟灭!他自问这些年来如此拼命,无非是为了换出岫高看一眼,可到头来都是徒劳,反而将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出岫与沈予的对话如此反常,屋子里每个人都看出了一丝端倪。聂沛潇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不好多问,只得打圆场道:“出岫,你伤势要紧。下人都把药箱带来了,先让子奉给你处理伤口吧。”
出岫没有做声,不置可否,沈予便上前接过药箱,想要给她上药。便在此时,又听外头传进来一声禀报:“夫人,焦大夫来了。”
出岫立刻转身看向门外,客气笑道:“有劳焦大夫了。”这话一出,无异于打了沈予的脸面。他提着药箱的右手忽然一紧,然后沉沉地将药箱重新放回案上,神色如常地对太夫人道:“城西还有一万大军亟需安置,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又瞥了出岫一眼,见对方还是面无表情,心中更凉,遂继续对太夫人道:“我改日再来拜访您。”
这话说得极为生疏,哪里像女婿与岳母的对话?偏生太夫人点头:“军务要紧,沈将军慢走。”
沈予颔首,又对聂沛潇抱拳告退:“末将先走一步。”聂沛潇眼见事情已了,出岫又反常得厉害,也认为不便多做逗留,便顺势笑道:“本王也该离开了,正好同子奉一起走。”言罢他也看了出岫一眼,蔼声嘱咐她:“你好生养伤。”
出岫正盼着他们赶紧离开,便立刻行礼道:“多谢您记挂。”言罢让云逢送他二人出府。
聂沛潇与沈予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就此返回城西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