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半以前,明二公子明璀和云羡争抢一个姜族妓女,并为此大打出手,最后云羡失手将明璀打死……这件事曾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当时右相和明后曾在聂帝面前不依不饶,更想以此为条件与云氏谈判。
出岫犹记得,当时她已猜到明氏闹大是为了谈条件,可她万万没想到,明氏所谈的“条件”竟是一笔天价债务!也难怪慕王会答应相帮云羡,根本就是因为明氏所欠下的巨债,他自己也有份参与算计!
云辞,真是瞒得她好苦!慕王,真是守口如瓶!当如今真相大白于眼前,出岫自问所能做的,便是不让云辞失望,至少要让云氏这些年的损失重新回到口袋里!
既坚定了这个信念,出岫也是面色一沉,再问明璋:“明公子既然不是要挟妾身,那您旧事重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璋见出岫不悦,便没有将话说得太过分,只道:“常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者当年是我二弟性喜渔色,又夺人所好,才会落得被云三爷失手打死……可二弟死后,我明氏都没有多做计较,将心比心,为何夫人不能高抬贵手?”
“将心比心?”出岫只觉得好笑,当初对于明璀之死,明氏可是不依不饶来着,若非慕王从中斡旋,明氏怎会善罢甘休?只怕他们非逼着云氏免除这笔巨债才行……出岫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今日明璋为何会咬着明璀之死不放?还不是因为云羡是老侯爷仅剩的骨血,他笃定云氏不会眼睁睁看着云羡丧命。
出岫恍然发现,方才她小瞧了明璋。心中越恼,她面上越是笑吟吟地问:“哦?以您之见,妾身该如何高抬贵手?”
明璋瞥了一眼自家妹子,见明璎神魂俱失,没有开口帮腔的意思,也知道指望不上她,唯有自己一口气说道:“我二弟当初好歹是皇后子侄,一条人命难道抵不上几成债务?”
出岫笑着反问:“以您所见,明二公子这条命,能抵上多少真金白银?该不会是黄金五千万两吧?”
明璋不动声色,将问题撂了回去:“云三爷这条性命值多少钱,我二弟理应同等价值。”
好一个“同等价值”!出岫几乎要拊掌赞叹。今日明璋说了这么多话,唯有这一句才能真正让人听出水平来。出岫没有即刻回话,睨着明璋沉默不语。
后者见状,乘胜追击道:“离信侯与云二爷相继病逝,老侯爷的血脉仅剩云三爷一人。当初明氏没让云三爷以命偿命,这笔债又要如何算?您看云三爷的性命值多少钱,那就抵掉多少债务吧。”
明璋说出这番话时,面上没有丝毫惧怕,相反隐隐带着几分胸有成竹和跋扈之意。出岫明白他话里有话,也就是说,倘若今日这债务谈不拢,云羡的性命不保……出岫大为光火,但又担心明璋说到做到。明氏虽然树倒猢狲散,可这个家族盘踞京州多年,必然还有不少心腹藏在暗处。而云羡如今也在京州,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显然,明璋这番话捏住了出岫的软肋,她的确不能让老侯爷唯一的血脉有任何闪失:“明公子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妾身倘若再不松口,就是不识时务了。”
出岫樱唇微启,似笑非笑,教人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平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觉得明二公子一条命值多少价,妾身照单全收便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您说能抵五千万两黄金,那未免狮子大开口。”
听了这话,明璋心中大喜,也识时务地退一步,道:“岂会?在下只想让夫人将这些年的利息给去了。”他顿了顿,又道,“是两千万两黄金。”
“那剩余三千万两呢?”出岫再问。“剩余的债务,在下自有办法筹措。”明璋自信满满。出岫只得点头,故意在明氏兄妹面前叹道:“看来以后云氏不能随意借债,万一遇上您这等厉害角色,妾身可吃不消,连利息都要不回来了!”明璋不知自己欠债是被云氏算计,只讪讪一笑,掏出一张准备好的契约道:
“劳烦您在这张纸上签字盖印,算是彻底免了这两千万两黄金的债务。”“搁着吧。妾身办妥之后,自然会差人送去吹花小筑。”出岫懒得去看明璋手上那张纸,只问,“不知两位何时返回京州?”“不日之内。”明璋答得隐晦。出岫点头:“好,但愿两位一路顺风。”
她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明璋听见却是一惊:“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意思是,妾身预祝两位能平安抵达京州。”出岫不冷不热解释一遍。明璋冷笑,暗想出岫夫人果然软硬不吃:“承夫人吉言,倘若在下三个月内没有返回京州……后果您可自行想象。”果然……看来明璋来房州之前都已经布置好了,倘若他没有如期回去,则云羡性命堪忧。出岫冷眸一凝,露出几分厉色,但没有再说话。明璋也怕当真惹恼出岫,再笑道:“夫人今日高抬贵手之恩,我明氏兄妹必然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但愿如此。”出岫冷冷回道。
“今日说话多有得罪,实是迫不得已,还望夫人海涵。天色不早,我兄妹二人告辞。”明璋说着看了一眼明璎,见她还失魂落魄坐着不动,很是奇怪,只得起身碰了碰她的手臂:“小璎,走吧。”
明璎被明璋碰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见兄长已有去意,她也站起身,却是看着方才被明璋碰过的右臂,定定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