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就是您平ri里对徒儿讲的‘宠辱不惊’么?”罗九龙又问。
这一次,莫降却不想回答了——他摇了摇头,转身向海船的船老大走去。
除了韩菲儿,没有人跟过去。不过,从莫降的动作和表情推断,他是在向那些船老大表示感谢。
而罗九龙却觉得,这些船老大,根本没有资格被莫降感谢。因为,这支出自于“建康王家”的海船船队,出现的实在太过巧合——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治河工程完工的那一天,在莫降正需要海船的时候,“碰巧”出现,更为巧合的是,这些海船,刚好卸下了货物,刚好没有来得及采买新的货物填满船舱,刚好有足够的空间,把这些人统统装上船,运往新会城。
师父被关押的时候,建康王家为什么不来?师父孤军奋战的时候,这些人为什么不肯出现?偏偏要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才肯过来锦上添花——亏那建康王家家主的独子,王维翼,还是师父的大徒弟,自己的师兄呢……
可不管罗九龙怎样腹诽,莫降跟那些船老大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的真诚。
“看来,建康王氏最终还是决定,把宝押在降儿的身上了。”唐沁幽幽说道。
罗九龙却不忿道:“势利小人!见风使舵!若是师父败了、走投无路的话,他们即便真的从这里经过,恐怕也不会让我们上船的!”
“这也怪不得他们。”唐沁则道:“建康王氏家大业大,总要看准了人选,再做出最终的选择,如若不然,岂不是在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在做赌注么?”
“沁姐姐,到底是什么,促使王家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呢?”韩菲儿的问题,明显比罗九龙所说,更值得回答。
“恐怕,大乱之世,真的要来了。”唐沁则如此回答,“因为,这些世家大族,往往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做出选择,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总会各方讨好,在各个势力争斗的夹缝中生存,也只有到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才会站队,才会明确自己要支持的人选……所以说,并非有什么事促使王家做出了最终的选择,只是因为天下将乱,时机已到,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罢了。”
韩菲儿闻言,深深的看了莫降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可罗九龙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和莫降分开,分段修治黄河的时候,韩菲儿就曾经想过:这一次修治黄河,的确是莫降赢了;而表面上看,其他势力都输的很惨——但若仔细想想,其实也只有朝廷的损失最大,因为,他们非但失去了天下百姓的信任,而且,那个‘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影响,也并没有因为朝廷的镇压而消失,随着朝廷在修治黄河一事上的全线溃败,朝廷对谶言的高压政策也无以为继,反而让那句谶言变得更为神秘了……
就在朝廷退出、治河工程尚未完工的时候,韩菲儿就曾收听到民夫们在议论这样的消息:谁谁谁公开造反了,谁谁谁攻占了县衙,谁谁谁杀了镇守使,谁谁谁分了官仓中的粮食……所有的这些,都在预示着同一件事情:乱世,真的要来了!
韩菲儿并没有把她所想的,告诉莫降——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想到的事,莫降一定也能想到,他只会比自己想得更深,更为全面,他这个时候不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想到此处,韩菲儿不禁又看了莫降一眼:此时的莫降,已经结束了和船老大的寒暄,正站在屹立在海船甲板之上的那面赤se大旗之下,出神的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陆地……
与此同时,新会城驻军大营,帅帐之中。
“你说的可是真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凛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文逸的反应则要平淡一些,不过他双眉紧锁,面沉似水的点了点头——显然,张凛所问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什么时候的事?”张凛又问。
“若你我知道它是何时发生的,又怎么会让它发生呢?”文逸苦笑着反问。
张凛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下,可真的麻烦了!”——能让白狼张凛亲口承认其麻烦的事,一定就是“麻烦”的事了。
文逸再一次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本以为,这一次我们大获全胜,只等唯战兄胜利归来,我们就可以携其取胜之余威,大展拳脚,施展胸中报复,却不曾想,出了这么个意外!或许,这就是天意!”
张凛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他是不相信什么天意的,他只是冷声问:“这件事,还有无补救的可能了?”
“一切,只能等唯战兄回来,再做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