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似锦现在不能马上等到结果,不能让石墨死心塌地的信。
他自己也知道,他相信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保管石墨甩脸子走人,甩给他一句:“不想试就拉倒。”
石墨觉得自己处处受到李似锦的逼迫,李似锦何尝不是觉得,也时时被她钳制住。
也许感情之所以有滋味,就是因为它的束手束脚,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被束缚住,让人一面沉迷于这种滋味,一面又渴望挣脱出去,这样矛盾的两种心境,让感情变得越发的黏合,牵扯不清。
就像是李似锦自幼就喜欢吃的麦芽糖,他不喜甜食,却对麦芽糖情有独钟,不仅喜欢吃,还喜欢亲自熬,一面嫌弃它黏,一面又享受这种黏力拉扯时候的滋味。
当年的房陵李家有许多产业,李似锦又是嫡幼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所有产业里,他只选了酒庄,理由可笑又简单。
就是因为里面有麦芽,酿酒的时候,等麦芽发酵的时候,可以留下一些出来熬成麦芽糖,看着那些汁液从琥珀色经过搅拌、拉扯变成白色,从粘稠有黏性变得硬脆。
除了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吴管事,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小嗜好。
他现在正沉浸在这黏力里郁闷:“小金刚……我没有给你安全感,这让我很挫败。”
他恨不得找个杀手将她厌恶的人都给除去了,可这现实吗?
石墨闻言也不说话,李似锦叹了口气,放松了捏紧她的手。
“现在不是要试试我们合不合适,这已经不需要验证,而是你给我时间证明我当得起你的信任。不管领不领这张纸,我都把你当妻子,也会把你当妻子对待,我不逼你,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刚说完,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林秉予打来的电话,问李似锦跟江哲超怎么闹的,那小子恨不得即刻修理他,满厂里都知道了。
李似锦不甚在意的解释了几句,林秉予问了几句,要不要他帮忙从中斡旋,李似锦拒绝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石墨就看着他,猜到了一些,她的脸色不太好,李似锦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林秉予倒也没有多说,只道这事他有数就成了,之后又跟李似锦闲话。
李似锦刚问了一句:“最近忙什么?”
林秉予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抱怨他担任名誉县长的烦闷,每到年底开会就得写发展致富的思路报告,还有许多的琐事,很难办。
“那县里一大半都是戈壁,半拉子沙漠,穷的叮当响,别的地方还能卖地发财,这里有油的地方都是国家的,没油的荒地没人要。自己兜里都不满,怎么给财政出主意。还是自己单干有钱,那鞠东平又要买地建项目部了。”
李似锦闻言“哦”了一声。
林秉予又道:“你捣鼓的那个软件,鞠东平给了你十万块吧?你那曲子是不是也有人找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呢。你小子有办法,你有什么致富的法子给我说说。”
石墨不知道电话里说的什么,她侧头见李似锦挑了一下眉头,眼中陡然流光闪烁,看得心里猛地一哆嗦。
见石墨盯着自己看,李似锦越发的搂紧了,看着她的眼神又变成了她熟悉的暖,刚才那一眼,快的像是石墨的错觉。
李似锦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不见一丝起伏的道:“以前我们几个私底下讨论过了,要是有钱就将西华附近勘探过了没油可出售的荒地都买了,再卖给那些单干的乙方。”
石墨斜着眼瞧他。土地的价格从国家租赁、出售使用年限出去是不能乱喊价,但是从私人转到私人手里可就不同了,只要可以卖出去,有人愿意买,价格可以乱喊。
西华附近这些地方,有些乙方公司想要建项目部,不也得买地吗?倒手一趟,的确可有不少钱。
林秉予在电话那端“哈哈”的笑起来,“你小子行,还真是敢想,戈壁广袤,那么多的荒地,虽然不贵可也不便宜,都买了哪成呢,谁知道他们要买哪一处呢。”
李似锦回道:“没法办成的事都是瞎想想。”
“可不是。”
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李似锦又往外打了个电话,这才揽着石墨继续去取户口,“户口先放我这里,反正你早晚也得嫁给我吧?”
他答应退了一步,石墨也退一步,同意了。
李似锦一边走一边想,先上车后买票的事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当自己已经娶了石墨。
……
林秉予正对自己的报告发愁,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不等他说进来,江哲超就径自进来了,开口就道:“林叔,这次你得帮帮我。我想让鞠东平出几两血。”
林秉予颇有几分文人的儒气,十分不喜江哲超这痞里痞气的样子,可他面上也没有半点表露半分,很是平易近人,还带了笑意:“怎么回事?鞠总跟你不是好得很嘛,你还有什么得我帮忙的?”
江哲超噼里啪啦的倒了一通苦水,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跟鞠东平很有交情,哪知道,那天他在李慕手里吃了大亏,鞠东平不也选择看着,不管他的脸面?
江哲超不知道李慕跟鞠东平有什么交情,一定要给李慕面子,这事先不管,可事后鞠东平总该弥补和安抚一下他吧,他这次却什么也没做,要点东西也不给。
“听说鞠东平看中了一队附近的一块地,打算要建项目部的,他都申报了吧,林叔,别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是哪一块地,我就要买这一块。”就不信不能拿捏他。
林秉予目光闪烁,道:“你听谁说的?”
要不是李慕跟江哲超结了梁子,林秉予都怀疑他俩通气了,李慕才刚说了这事,这边江哲超就提了起来,实在是太巧了。
不过看江哲超上蹿下跳的想要整李慕,让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林秉予将这个念头甩走了,而且李慕也说了,他们一群小年轻自己讨论的,可见不光是他这么想,可那会是谁呢?江哲超可没这脑子。
果然,江哲超大喇喇的道:“这谁不知道啊,鞠东平也没有瞒着啊,只是先前我没有想到这一茬,林叔,别人不知道鞠东平看中了哪一块,你还能不知道吗?他每次不都是找你嘛,你就帮帮我,告诉我吧,那鞠东平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看不上西华这点东西……有好处也不会少了您那份啊……”
林秉予自然不可能答应,他还能不知道鞠东平的本事么?
这里那么多的乙方公司,还有很多是国企,就他鞠东平能够从中脱颖而出,靠的从来不是西华的江宝舫,除了西华的这点儿业务,他还修路、供电、供水、做基建卖设备呢,戈壁上也就这些事,哪些是没他的影子的?
不知好歹的兔崽子,真当自己是个衙内了。
这些话林秉予不会当着江哲超的面说,他不仅不能答应,还义正言辞的将江哲超给赶出去了,闹得走道里都有人注意到了,训斥得江哲超灰头土脸的,江哲超还得庆幸他亲叔叔江宝舫不再厂里。
不然江宝舫要是知道肯定得训他,没事招惹鞠东平做什么?
他们都对鞠东平好脸相迎,江哲超想着最近的事,越想越看不惯。
晚上,林秉予的资料放在办公室里没有上锁。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就有左中右和高低。
林秉予和江宝舫表面和气得很,可江宝舫事事都要压着他一头,不管什么时候,他要永远要坐主位,完全容不得别人,林秉予刚调来的时候,坐了那个位置,江宝舫能够当面发脾气,甚至将他挤开去。
这种心理上的压制效果是惊人的,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道理一样,久而久之,就算是江宝舫休假了不再,他的那个位置也没人敢去坐,宁可空着。
工作上这样,别的地方江宝舫也有超人的地位,在食堂吃饭,江宝舫就要固定占着看电视视野最佳的地方,他不再的时候也不许人坐,不然他会阴阳怪气的道:“我这坐位上怎么有怪味,服务员,今天谁坐我的位置了,也不给我擦擦。”
更别说坐车、出行时候的排序、开会的说话顺序,各种细节江宝舫都要压制一头。
偏偏江宝舫是土生土长的西华人,曾经为西华做出过贡献,比林秉予这个外来人更有底气,也更硬气得起来。
林秉予能忍,可不代表他一点心思也没有,谁乐意天天被人踩着的。有机会的时候,他愿意悄默的使点坏。
那块地还没有批下来给鞠东平使用,林秉予就出了一趟差,鞠东平也没有将买地的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已经是深冬了,他也不差这一会时间盖房子,还得开春了才能施工,现在不着急。
江哲超自己本身就有一个做日化产品的空壳公司,他绕过林秉予,赶在鞠东平之前拿到了这块土地的使用权。
这块地是鞠东平早就请人规划好了的,不管是地基勘查,后期配电、配水,还是修路出行,都是在现有的条件基础上,最省钱最合理的位置。
要是换了别的地方得增加不少的成本。
鞠东平从未想到过,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阴他、敲诈他,得知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摔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