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樱诚道:“所以还是希望你这张嘴能说服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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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落幕,前夜的老少三人组再加上一个华锦媗和贴身护法肖定卓,重头再闯。
那山依旧荒僻,依旧是只有歇雨时那一座破寺庙而已,她在巨鹰未落地时也俯瞰过周围地形,没发现异常。不过,顺着赫连雪指去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那片白雾弥漫的深林。
落地后,华锦媗和栾继冧站到队伍最前方,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应里面的动静。
依旧没有动静!
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
华锦媗遂抛出十六面染满鸡血的小锦旗飞射落地,围成八卦乾坤圈,随着她翻飞掐动的十指,乾坤圈里慢慢浮出一个复杂的阵法,一个罗盘被她扔到阵法中央,飞速旋转最终指向一处,她拂袖嘚瑟:“还好我当初没少偷看焚音的手札。”
赫连雪蹙眉:“也还好你当初把我利用的透透的,才有这偷看机会!”
华锦媗面色讪讪:“好汉不提当年勇,这功劳算你一半总行了吧?起——”她竖指,罗盘随之飞起盘旋在她手边。它转哪,华锦媗就带人走到哪,一群人很快穿过迷雾走到阵法守护的阵眼中央。
她收回罗盘,那片红树林和小寺庙已乍然入目。
“就是这里!”凤金猊哼道,一副被欺负了需要媳妇帮忙找回场子的模样,惹得赫连雪投去一记鄙视的眼神。
华锦媗好笑地摇头,朝庙门福身一拜,朗声喊道:“晚辈华锦媗求见玉娇龙前辈。”
庙门紧闭,依旧无声回应。
她不急不缓道:“不知前辈在此休的是什么佛,参的是什么道?晚辈虽然杀人如麻,但也一心向佛,略懂禅道,不如您我探讨一二如何?”
庙里木鱼声终于应声地敲了起来,只是声短急促,笃笃笃令人听来犹如乱麻,心烦意乱。
众人不约而同感到胸闷气短,栾继冧遂出掌击跨庙边几颗大树发出巨响,一时盖过木鱼声,这才让众人面色稍缓,不再心悸。栾继冧肃色道:“何必对小辈催音动手?”
庙里的木鱼声遂缓和下来,回道:“那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华锦媗依旧语调平平:“玉前辈,我们只是来讲道理。玉麒麟是您的皇弟,我们这些毫无血缘者想找您去救人,怎倒成了咄咄逼人?倘若您当真下定决定与世隔绝,昨夜又何必出手助他们?既然助了,又为何不顺便出手再助您那可怜的皇弟玉麒麟?”
木鱼依旧笃笃笃,“该说的话,昨夜都说尽。你们走——”
“别呀。”华锦媗幽幽笑道:“当年您愿意舍弃皇位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如今他身陷险境,您却不听不理……是因为他的命在您心里连普通人都不如……还是你怨恨他害你丢了皇位,巴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吗?”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讥诮,庙门大开,里面浮现一道盘膝打坐的身影,灰色麻衣,白发拖地。栾继冧感觉到昨夜没“看”透的人,瞬间清晰明了,比华锦媗、焚音给他的压迫感更甚!
凤金猊迅速挡在华锦媗跟前,警惕地看着那人缓慢起身,转头看来。这个玉娇龙面相看似寻常的枯瘦老妪,满脸皱纹,只是眼睛有些奇怪,眼白很诡异,但瞳孔的颜色却是正常的黑,可也黑到极致,黑白交印下总有种说不出的诡谲色彩。
玉娇龙走了七步迈到门前,冷道:“看来你就是颠倒众生的华锦媗!”
华锦媗回道:“前辈谬赞了。”
玉娇龙仔细打量着她:“我可不是在夸你,而且你的命数在十年前早该断了,逆天之举,实属罕见。”
华锦媗嗤鼻,当真是跟焚音同一个德行,动不动就掐人运道,危言耸听。她道:“琳琅国璇玑宫培养出来的不死妖物,也是逆天之举,实属罕见。”
玉娇龙语调略微提升:“你去过璇玑宫?”
华锦媗笑:“还没,但正要去,所以这回就是想邀请您一块去。”
玉娇龙道:“你们能来找我,自然晓得璇玑宫的出入规矩,即便我不再是琳琅国太女,但也绝不做卖国之事。”
华锦媗道:“您开玩笑了。我们不仅不是让您卖国,还是给您机会让您拯救琳琅国与危难之间!玉麒麟化名焚音在东圣国时,于我有恩,如今他被困璇玑宫,我自然要救他。可惜璇玑宫入口变幻莫测,而现任女皇又放任魅人半邪郎来攻击我,我着实恼火,倘若再这番咄咄逼人,我真不介意最终玉石俱焚!当然,双毁之前还是有些小债可以讨回,毕竟我有不少属下的命得偿还,可是我杀不了魅人、半邪郎,那我就只能杀杀琳琅国的百姓,毕竟手无缚鸡之力最好灭口……”
凤金猊:“……”他温柔贤淑的世子妃真得只能等来世了。
赫连雪:“……”被华锦媗诓骗多年太情有可原了。
栾继冧:“……”老夫是否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唯独肖定卓表现得心口如一的淡定,因为他早习惯了华锦媗睁眼说瞎话的能耐。
玉娇龙蹙眉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华锦媗出口便是荒谬胡话。“你放肆!”她拂袖说道,语气凛冽了一些,无形劲风登时刮了出去。
凤金猊袖影剑出鞘,剑气凛然,直接将劲风一分为两刮向两侧。两旁树木登时倒塌,红色叶子又纷纷扬扬地飘起。
华锦媗随手接住几片落叶把玩,笑道:“您可别当我是开玩笑,我恶名在外,谁都知道唐国国师是阴狠之人!这些年死在我手中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上千,虽说部分死有余辜,但也不少是因为斩草要除根、不得已而为之。玉前辈,您当过掌权者,应该知道以杀止杀的道理。我最怕欠人情,可偏偏三番四次承了焚音的情。没办法,我总得找机会报恩,就算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晚辈好心建议您一句,赶紧带路璇玑宫,否则你不杀伯仁可伯仁却因你而死,您还能于心不忍、视若无睹的继续修佛参道吗?”
玉娇龙盯着华锦媗,右手背有好些条青筋浮现,她瞧见了,续声道:“若能……那前辈您才是最令人佩服的!”
“你倒是个奇妙的人儿,有胆子进来与我细谈吗?”玉娇龙语气依旧很淡,但眼神可不是很温和。
华锦媗不改笑容:“自然有。”
凤金猊担忧地拉住前行的她。
华锦媗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因为这种时候谁都不会轻易动她!
她跟上玉娇龙,身影消失在两扇缓缓合上的门后。
玉娇龙回屋后就继续敲打木鱼,口中念念叨叨在不断重复几句话,因为背对着,华锦媗无法分析她的唇语,隐约听见什么“妖孽横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字眼。她稍微戒备道:“前辈,请原谅我刚才口出狂言,咱们不如开门见山说亮话。我一心救人不想惹事,所以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能力范围之内绝不推辞。”
“璇玑宫是琳琅国至高机密,不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所以你是不答应?那晚辈便不耽误您诵经念佛,告辞。”她迅速转身,岂料玉娇龙翻身抓来:“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
华锦媗脖颈一沉,她有些惊愕地看着眼神狠绝的玉娇龙:“你还真想杀我?等等,你杀我该不会是想防止我杀人吧?明眼人都知道我在跟你开玩笑,你当真了?”
玉娇龙那双枯目盯的好瘆人:“我可不觉得你在开玩笑,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可见你没少杀人!”
华锦媗唇瓣一僵:“这么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况且我杀的可都是恶贯满盈之人,这是替天行道呀。”
玉娇龙面无表情,仍是又冷又淡的瞟视,毫不掩饰她一点都不相信华锦媗的话。
华锦媗叹了口气:“如果你杀我仅仅是因为我杀过人,那按理说您也得死呀,毕竟你当初贵为太女也没少杀人,你自己不死,又有什么资格要杀死我?再者——”她指着自己的腹部,“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他可还没出世,最是干净,你杀了我也就等于杀了他!饶是我再狠都不会对婴儿下手,更何况我这个孕妇待罪不明!”
“真是满口胡言,强词夺理……”
“我明明是在据理力争!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清白,含冤莫白可不是我的风格。”华锦媗笑着挪开她的枯手,眸光凌厉不逊于玉娇龙眼里阴霾,惹得玉娇龙的手指几度收紧又松开,“一照城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警告你,马上走的远远地!”
“萧弘昼逼供篡位,杀父弑兄,如今蛰伏在琳琅女皇身边媚上欺下,你确定要我们离开?”华锦媗狭长的眼睛里露出哼笑,“萧弘昼和琳琅女皇暗中联手,企图用琳琅国力量谋夺萧国再摧毁东圣和唐国,一统天下。我们姑且不论国与国之间的争夺会如何生灵涂炭,而琳琅国必然首当其冲。我们就论这两个野心勃勃之人,他们中间对战而谁能更胜一筹?我了解萧弘昼,他绝境都能重生,倘若再不将他除掉,只会让他成长到无可匹敌的地步,届时第一个被灭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琳琅国的君、臣、民!”
玉娇龙哼笑:“你忌惮萧弘昼却想诱拐我出手,可我对玉琉璃有信心。”
“你认识的玉琉璃是二十年前的玉琉璃,不是当今女皇!她如今在那个皇位坐久了,性情变化很快,即便是枕边人、手足亲信、贴身奴仆都拿捏不清,你是凭借哪种自信笃定琳琅国不亡?玉前辈——”华锦媗眸光沉沉,“你心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