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返寺庙,可寺庙的门再度关闭,里面灯火通明,有人重新敲起了木鱼。
凤金猊还想要强闯,门口陡然出现三个铁环缠绕而来,他闪身避过,可三环紧追不舍,不知是用何等诡异手法——眨眼间就环环相扣地把他四肢套住。除却这三个环,周围树木落叶亦是化作飞剑,形成密不透风的剑雨,陡然射向三人。
栾继冧连忙拂袖生风,身影飞速旋转四周,不断将这些飞剑挡回去。
“花环套月,环环相扣,暗藏杀机。”赫连雪眼观六路,很快判断出当前动静,“凤金猊,这是环阵,一旦开启就必须破阵,毁环没用!”
上蹿下跳的凤金猊无奈道:“那你快说破阵方法。”
“我需要时间思考。”赫连雪如实道。
这种环阵其实像极他十二岁时玩的小玩意——九子连环锁,环环缠绕相扣,要的就是将环拆开才算过关,但若不知拆解方法而胡乱来,只会越玩越复杂。可惜他自幼就性子冷漠,无论焚音如何教唆就不爱玩,但好在眼前只有三环,他即便当年不爱玩也被焚音强制要求上手半日,得幸知道破阵之法。
“凤金猊,以环破环。”
“你睁大眼睛瞧瞧周围还有多余的环吗?”
“……”也是。赫连雪遂道:“右环旋转三环开!”
凤金猊闻言,瞬间收回被纠缠的右臂,借助栾继冧之力旋转半圈,待浑身禁锢松了些就鱼跃而起,三个环果真挣脱落地。他正要伸展筋骨,只见三个环一落地,莫名变多两个环,五环再度扑来。
赫连雪无奈地看这种“五行连珠阵”,手指比划间,在凤金猊再三催促后才思出破阵之道:“中环旋转,五星移位。”话音一落,凤金猊勾住最中间那一个环巧妙旋转,赶紧抛飞五个环就撒腿跑远,可这回半空折回九个环,依旧紧追不放。
凤金猊眉棱骨狂抽。
赫连雪讪讪道:“我暂时解不开九连环。”当年焚音丢给他寻找有缘人的九子连环,他解不开就扔一边,后来就被华锦媗强行劈开。可眼前这阵仗,像是能直接把环给劈开吗?
“那我来解,你想办法替我顶阵!”凤金猊忽道,然后纵身朝赫连雪扑来,那九个环紧跟而来。
“就不能容我思考吗?”
“公平点,大家轮流思考。”
“……”这话没法拒绝。赫连雪只好硬着头皮乱入,引走九环让凤金猊借机抽身,然后轮到自己被困得不成人样。
凤金猊眯眼叼着一片叶子蹲在地上,拿着几根杂草绕成圈,准备实物模拟破阵。他也没玩过九子连环,但同样是生手,自诩几分聪明的他相信能比赫连雪更快找出破阵方法。否则,全程让赫连雪“斯斯文文”“举止优雅”地在旁思索破阵之法,哼,他不干!
九环如今缠绕得紧,将赫连雪狼狈地困得像坐在椅子上,呈现一种无法从内部攻破的锁死状态!
古往今来都在强调九子连环,九子九子,那就是不会出现破阵要法是需要第十个环了……
凤金猊起初也是同样想到华锦媗小时候就破过赫连雪的九子连环,可她当时是直接借用刀剑劈开,要不用袖影剑劈劈看如何?
他拔出袖影剑对比赫连雪身上套着的铁环如拇指粗,自觉摇头,虽然袖影剑无坚不摧,但毕竟是短刀、剑身小,要破一个铁环得割、割、割许久。这破阵必须借助外力,可又是借什么外力呢?
“凤金猊,你到底想出办法没有?”赫连雪被脖子上的铁环勒得脸红,三番四次催促,却惨遭凤金猊瞪眼:“想快就别出声打断我思路!”
“……”赫连雪怀疑凤金猊是在借机报复。
可凤金猊当真是在思考,无意间将嘴里叼着的枝叶落在缠绕的九个环上,他试探性用树枝穿透铁环然后逆向拨正拨反各种拨来拨去,九个环竟能分开乖巧串到树枝上,他喜道:“有了!”然后抽出腰带猛扑上前,借地跃到赫连雪上空,倒头坠下:“栾前辈,帮我止住他身上的环!”
一直兢兢业业防守剑雨的栾继冧,闻言遂强行抓住缠住赫连雪转动的四环,四环不动还有五环动,他便独立踢脚向上,再勾两环,剩余三环——则被赫连雪双手抓紧,最后蹡蹡震动的第九环,被凤金猊倒头坠落时扣紧,腰带绕着九环中心婉转穿过,将赫连雪僵持着的身子一点一点转开,凌乱逐见清晰,九环一环一环被拉开,最后窜成串被凤金猊拖了出去。
“真重!”凤金猊掂了掂这九个铁环的重量,翻身逐一踢回庙门去,然后旋身落地后,腰带已重新系上。
那九环飞到庙门前,迅速缩小最后化作九个光环印在斑驳门板上。里面的人终于开腔:“既然能破九子连环阵,姑且再听你们每人一言!”
凤金猊单刀直入:“那晚辈就问阁下是不是玉娇龙?”
对方答得很干脆:“是。”
赫连雪道:“那您能否协助我们救焚音,也就是您的亲弟弟玉麒麟!”
对方回道:“不能。你们既然能找到我,自然了解我与他的恩怨。他当年敢与邀月狼狈为奸、祸国殃民,就没将我这位皇姐放在眼里。我放他走权当是尽最后一点手足之谊,从那时起就形如陌路,死生不复再见!所以他如今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赫连雪不甘心道:“可是……”
“最后一句想问什么?”
栾继冧看着赫连雪:“雪小子,你还想说什么,老夫帮你问。”
赫连雪深思后,道:“那就问她可知琳琅国双国师死于谁手?”
凤金猊皱眉,但栾继冧已利落转达,于是听得对方嗫嚅着“双生子”后,似乎是掐算着什么,然后蓦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而陷入停顿。
赫连雪心中燃起一丝希冀,但鸡鸣不知何处起,这座庙宇和周遭红木骤然化作一股白烟消散。他急忙四处张望,疾声大呼:“……玉前辈!玉前辈?”
天亮了,他们终究是空手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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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拂樱倒也不显意外,因为能这么快就将玉娇龙请出山才是古怪。只是,他意识到凤金猊望向赫连雪的眼神似乎不喜?
凤金猊知道赫连雪那句话是无计可施下的背水一问,可容易陷华锦媗于危难,他自然不悦,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横加指责。他转身回房,看见自家小媳妇正坐在床头翻书,遂调整状态,若无其事地脱掉外衫上床念叨:“还不睡?”
华锦媗挑高左眉:“睡了,刚醒而已。”
“可是真话?”凤金猊撇嘴,拉高被子蜷缩在她身边,打了哈,竟有几分安静乖巧,他是真累了。
华锦媗鼻尖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遂寻味凑到他脸前:“你身上怎么有个味道?闻起来很奇怪。”
“哦,可能是我跑了整晚发汗了,没洗澡。”
“脏鬼!”
某只鸟儿义愤填膺道:“这是你夫君的男人味,怎能嫌弃?”
华锦媗忍无可忍地揪住他耳垂:“汗臭味就汗臭味,说什么男人味?困了就给我赶紧睡觉!”
“那你哄我睡。”凤金猊软软打着哈欠,像着小狗腻歪着她身边蹭呀蹭。
华锦媗磨不过,只好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耳朵,摸到他心满意足的闭目鼾睡。
华锦媗看着他渐渐安详的睡脸,好气又好笑,低头亲了几口,待他睡熟了,这才下床去寻秦拂樱。
秦拂樱体弱,华锦媗娇弱,这两人天生注定就不能与凤金猊等文武双全的人相比,只能专注思考当谋臣。他此刻正在思索赫连雪最后一问对应着玉娇龙的缄默反应,见她来,遂拉过来一起参谋:“玉娇龙连焚音是生是死都不管,但我感觉她对双生子的死有所动容……”
“玉娇龙就算四大皆空,她终归是琳琅国的人,她可以不在乎一个焚音的生死,但对整个琳琅国的生死存亡不敢不在乎……倘若她有能耐,应该能算到我与琳琅女皇有过节。”
“此事由你亲自出马,兴许有转机。否则就要另辟蹊径,大不了在那寺庙周边挖口井,直通地底去。”
“那你得挖到明年今日,更何况那里的地底不一定在璇玑宫范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