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看样子,老夫好像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他眯眼冷冷地笑着,眼神分外阴狠。
泷越略略地思索了一下,这才道:“本君之前还在犹豫你的身份,不过现在倒是明了了。卑鄙的种族出卑鄙的人,和你现在生活在黑暗下丑陋不堪的生活,还真是搭啊!”
“哼,飘渺神域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老子被关在这里那么多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临死了老天还让老子拉个垫背的,老子死了也不冤!”
那人的声音陡然尖利,似乎再没时间和两人耗着了,话音落毕之间,夏初一突地感觉到前面有风,后面有风,左面有风,右面有风,风中夹杂凛冽威势,而后四根铁链从四方之中陡然冲出!
四面夹击,下地无门,只好上天!
“抓紧。”
泷越沉着声音吐出两个字,而后浑身旋转而起,大红衣袂飘飘扬扬,如同一朵艳丽无比含苞待放的花。
而在他腾起的一瞬间,四根铁链陡然向上,也随着夏初一他们往上!
屋子再大,屋顶再高,也终究有个尽头。而那尽头不过咫尺,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后面的雷霆万钧之势?
夏初一问:“泷越你到底有多少把握啊?”
泷越道:“以前的话,百分之百。”
夏初一瞪大了眼睛:“那现在呢?”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看着他们已经无法避开,下面那个疯子猖狂地笑,四根铁链居然合成了一股,气势凛然,杀破万军。
夏初一也发了狠,手中一下子掏出了各种颜色艳丽的瓶瓶罐罐:“你不让我们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着连塞子也不拔,直接一股脑甩了出去,而后双手微动,十指上耀动着颤巍巍的灵力焰光,戳一下功力丝毫不浪费地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部击碎,五颜六色的粉末霎时之间纷纷扬扬似彩雪,好看至极。
那疯子还坐在原地癫狂地大笑,猛地见半空之中抛出那么多东西,还以为是暗器,立马挥出衣袖,将其一搅。
而那些粉末怎么挡得住?直接飞过去,落在他哈哈大笑的嘴里,来不及吐出就与那唾液融为一体。
“呸呸呸……”
他好像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眼神一变,立马低头开始吐,而就在这一吐之间,那四根纠缠而去的铁链,直接地将屋顶冲出了一个窟窿。
泷越抱着夏初一,淡定地飘然落地,两头长长的墨发飞舞,似人与人,早就纠缠在了一起。
他近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疯子,目光淡淡:“怎么样?要不要磕头?本君刚刚答应的三个条件还算数。”
夏初一面色也面色冷然地别过一边,嘴角却微微抽搐,很想发笑。
这男人,很嚣张,很嚣张。
那老疯子却又是一声“哈哈”大笑,暗含恶毒和嘲弄:“别笑掉老子的大牙了,出去?能够出去,老子就不用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了!”
夏初一见他中了自己那么多毒药还没事,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当下已经有些诧异了。
然而更诧异的是,泷越二指捻了十五的一根白毛,姿势很是装叉,对面的男人却霎时间住了嘴。
泷越唇边漾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眼中碧波荡漾:“老子的大牙好得很。就算能够救你出去,你也不配。”
说话间,似乎还带着一点调笑意味,一个“老子”说得分外顺溜。
夏初一却惊奇地看着那一缕白毛,知道看见上面突地变红,一滴鲜红的血滴从那毛尖上滴落下来,耀眼得很。
而在他们对面,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浅浅地一道红线,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
但是人,明显的不能动了。
夏初一这回真的张大嘴巴了:“你用一根十五的毛,就把人给杀死了?”
泷越将那毛嫌弃地丢在一旁,惹得正捂着屁股的十五哇哇地一通乱叫。
“唉,谁叫为夫太强了呢。”
夏初一只怕没跳起来:“少恶心人了你!”
这个人不怎么强,但是泷越却没有让她出手。她想着刚刚用戳一下去弄碎那些药瓶的时候,威力好像还没最初练的时候了,不禁奇怪起来。
泷越揉她的脑袋:“这里的精铁,不是用来防止他逃跑的,而是用来避雷的。你在这里用雷属性,不仅功力减弱,还会反弹。”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鼻子,而后抬起头楼顶的那个洞:“敢情一切你都算计好了的。”
四面没办法突破,唯有楼顶。
既然有水从上面浸下来,那就说明上方不是严丝合缝的。
否则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别说活多久了,只怕几天都挺不住。
泷越拦住夏初一,夏初一抱着十五,小元宵刚刚冒出了个头,就被人敲了脑袋,乖乖地缩了回去。
“起!”
泷越一个大步流星凭空而上,从那敲出来的洞口直接地飞了出去,而后陡然一个翻身,红色的衣袂一裹,似乎盖住了什么不该盖的。
夏初一只觉得那抹火光在眼里跳动,等到两人缓缓地落下,才发现上层居然还有人,而那些人个个看她的表情,都是震惊不已!
仔细看,说是冤家路窄也好,说是缘分也罢,看着烟婆婆和沙治带着一堆人蹲在这里,她的心情陡然变好。
“元宵,有人来陪你玩了。”
元宵一听,立马兴奋地从荷包里面跑了出来,两只眼睛陡然绽放金光。
然而听到夏初一这一声吆喝,对面的这一排排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夏初一顿时疑惑了一下,走进两步看,这才发现每人的身上都定着四五根牛毛般粗细的针,他们脸色苍白,却不敢大喘气不敢说话,那模样真像一尊尊泥娃娃。
她顿时叉腰大笑:“哈哈哈哈,感谢天感谢地啊,感谢某个天使大姐,给我出的这口气啊!”
十五用爪子拉了拉她的袖子,芝麻小眼朝着旁边一瞥:“喏,你的天使大姐。”
夏初一这才想起来,刚刚泷越抱着她跳起来的时候,那姿势才叫一个华丽,那转圈转得才叫一个文艺,还以为这男人挺有电视剧里男主的浪漫细胞的,这会儿细想了一下,他更像是早知道有人埋伏,所以直接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小点点失望的,但是更大的乐趣却摆在了他们面前——如何处置这一群啊?
夏初一来来回回地在他们面前走了许久,看着有些人脸色实在憋不住了,这才笑嘻嘻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说完却面色一冷,从怀里掏出银针来在烟婆婆和沙治两人身上多扎了一针:“给你们一个公平活命的机会,解药只有一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因为两个领头的都多被扎了一针,所以不说绝对公平,相对公平还是有的。
夏初一将解药放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让泷越带着她离开此地。
她真的很不想杀人,可是当别人像恶狗一样狠狠地咬着你不放的时候,你若仁慈一分,性命便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那啥谁说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看见不顺眼的,就要往死里整!
“泷越,你刚刚说你能走出这个迷宫?”夏初一突地想到了这个问题,立马问道。
泷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不能,但是有人能。”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初一眼睛陡然绽放晶亮光芒:“我知道了,是无所不知的——十五!”
十五缩了缩,决定不和这个脑残的女人一般见识。
泷越眼中满满是宠溺笑意,伸手一点她的鼻头:“你。”
“我?”夏初一听着这话就想往泷越怀里晕,“我这人方向感,呃,不是一般的差。”
而且刚刚她才指了一道错误的线路,没被弄死就算好的了。
泷越却抬起头看着这座城,眼神之中,倒像是有些怀念似的:“归元城,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仔细地想想吧,这地方,你应该是熟悉的。”
夏初一一脸便秘表情地看着他。
泷越被这么看着,也不尴尬,只又道了一句:“如果实在记不起,就想想以前的记忆。”
以前的?
夏初一愣了下。
以前的记忆全部都是关于夏府的,那些被兄姐欺负,那些比佣人还要辛苦的日子,那个没什么感情的爹,那个没什么印象的娘……
一个小家族的女儿,记忆里会有这归元境地,会知道怎么走出去?
夏初一脑袋里面一团乱,重新将那个女孩子的记忆深深地挖掘,每每看到那些血腥颜色,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同一个身体,那些疼痛她感同身受,现在却只恨自己当时那么轻易地放过了夏家。
泷越却没阻止她继续去想,只抱紧她,一如既往,给她安定力量。
夏初一一路披荆斩棘地在无数的记忆里面徜徉,最后落入了一片净土之中,白色苍茫,云烟袅袅,似乎被雾霭遮住,看不见里面一般。
她心里吃惊,想要将那片云雾拨开,脑袋却疼得受不了了,加上这几天的症状,眼睛疼得两行血泪流了出来,划过白白净净的脸颊。
泷越没想到夏初一那么想刨根问底,赶紧地按住她的手:“别想了!想不出来,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去,你别想了!”
然而这会儿夏初一却好像得了魔怔一般,一掌拍开泷越的手,两只手抱着脑袋,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她胸口处,那颗原本黯淡无光的乌木珠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浸润了灵力光泽,如今变得圆润锃亮,精光湛湛。
“糟糕,臭女人她触到禁忌了!”十五顿时也坐不住了,上蹿下跳的,焦躁不安。
平日里它为了维持身材,连动一下都困难,这么一小会儿,它动得得有一年那么多了。
元宵冒出个头来,被泷越眼疾手快地捞过来,没被夏初一来回打滚给压扁。而小元宵张大眼睛看着夏初一,也不禁焦急起来了:“咕叽咕叽!”
“她会没事的。”
泷越一手拉住夏初一的手,将她往前一绕,整个提了起来,从前到后,整个拥住,一根透明的绳子瞬间便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那绳子好像蚕丝,裹得夏初一直挺挺的像个蚕蛹,那两行血泪直接地滴落在那绳子上,看起来竟莫名地触目心惊!
泷越心里挺跳一拍,慌忙地跪在她的身边,伸出衣袖去擦她脸上的血:“对不起,我不应该操之过急的,对不起……”
十五懂事地照顾着元宵,咬着牙硬硬地没有说话。
泷越二指耀动出一簇光焰,正准备划开自己的手臂,十五却在这时候,直接地将元宵扔了过去,打断了他的动作。
“泷越你真是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每天一碗血吊着臭女人的命,你这是拿你的命换她命!你知不知道你的血有多宝贵,那不是拿给你糟蹋的!你要是死了,留着臭女人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你说她会怎么样?兴许伤心一阵子,然后继续有滋有味地活!她有司徒战天,有金元宝,有秦曜轩,有林晟钦,有风洛,你有什么?”
泷越手臂一颤,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抬了起来:“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她了。”
十五肉呼呼的身子瘫在了桌上,再不去管这个执拗的男人。
他以为它为什么给臭女人脸色看?
因为从没有这么一个女人,会把堂堂的上君大人,祸害得如此的惨。
即便当初,他被那帮人围困,剥魂,抽骨,亦不成像如今这般,狼狈不堪。
那满头墨黑的头发,如今变成了一根一根,耀目的银白,刺痛人眼睛。
臭女人,你可看见这个男人,此刻为你,卑微到尘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