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
2018-04-15 作者: 九月
349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
秘境不知道已经沉寂了多少年,厚厚尘埃不仅将一切繁华如歌掩埋,还将那原本耀耀夺目的光源,也全部掐断。
夏初一将小元宵拿来玩的夜明珠拿出来照明,黑暗的通道里倒是迎来了一抹亮光,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就像在漂泊无依的大海上突然看到一盏不甚明朗的孤灯,那也给心里照起了一抹希望。
元宵从口袋中爬了出来,两只小爪子趴在边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看着似乎就要掉下泪来,嘴里“咕叽咕噜”地小声冒着泡。
夏初一听力何等厉害,二指将小元宵一拧,让它坐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很是“慈眉善目”地循循诱导道:“元宵乖,我是教过你不许太露财,但是呢,这也要看人来的。比如这个装叉遭雷劈的,还有那个小肚鸡肠的,他们虽然有不少缺点让人嗤之以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不会贪财,你给他们一颗,他们回头给你一车。”
一旁“装叉遭雷劈”的笑容挂不住了。
一旁“小肚鸡肠”的眼睛深邃如漩涡,隐含怒气了。
夏初一将元宵哄好,让它回去睡觉,回过头冲着两人颇为纯良无公害地笑了笑:“二位对不住了,想教育小孩子却没法子跟它讲大道理,所以用两位当当教材,二位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生气吧?”
这种事情怎么生气?
难不成他们叫嚣着说——因为她骂我们“傻叉装逼、小肚鸡肠”,所以我们要和她火拼?
这还真是铁板钉钉的坐实了罪名。
此刻封溪拿着夏初一刚刚从元宵那里得来的夜明珠,真想有多远扔多远。
不过要么怎说他是个长袖善舞的呢?很快那异常的情绪便飞快地划过眼底,他依旧温和如玉,风度翩翩:“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在想,夏姑娘一个人,又瞎了眼不方便,不如和我们一道,就算是进错了道,也能互相扶持不是。”
夏初一唇角在暗黑的环境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暗笑,随即不胜欢喜地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封溪谦和有礼满意地笑了,中野瑞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很快通道便走到了尽头,不得不说,中野瑞到底是有一定实力的,虽然不像她那么有运气,可是功力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这一路通道上的各种暗器也好,陷阱也罢,他一个人冲在前头打头阵,竟愣是没让她和封溪动动小指头。
夏初一这会儿才算是对封溪的提议有了些些许赞同的意见,可是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喜怒莫测的气息,让她打了个寒噤,心里哀嚎着开始找理由甩了这两个。
这回仍旧是九个选择,九九归一,正确的概率是九分之一。
先前人马的分裂,也是因为大家想要分开各处都去试试,免得选择了错误的,全部人马都栽在了一个地方。是以,封溪和中野瑞的队伍分分合合了好几回,最后反倒是阴差阳错地,让他们两个在了一起。
而夏初一这队,估摸着她留下的香已经起了作用,余下的人就算是跟过来也铁定找不到他们在哪儿了,只希望这些人的性命,别白白交代在这里才好。
如今又面临着选择,眼瞧着中野瑞和封溪的目光都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她只当自己看不见。
本来嘛,她是瞎子,怎么看得见。
没想到封溪倒是个直接的,冲着夏初一笑眯眯地问:“夏姑娘,你说这次我们选什么好?”
“七。”夏初一说得干脆直接,竟然带着一点笃定的意味,换来两人目光的探索和意味深长。
“那就听夏姑娘的。”封溪笑吟吟地道。
夏初一有些惊奇地道:“你都不问问你们族长,就擅自做决定了?”
封溪顿时尴尬地咳嗽了起来,中野瑞面色也像是不太好。
夏初一微微眯眼,暗暗揣道,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不过是与不是,关她屁事?
她很没心没肝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就当是在看好戏似的了。
“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夏初一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径直地走到了第七扇门前,伸脚将门一下子踹开。
中野瑞和封溪见此赶紧跟上,却突地感觉到手中拂过一丝轻微的力量,那夜明珠瞬间成了白色的粉蘼,光亮陡然熄灭!
而此时夏初一就在门口,还很有心情地扯着嗓子喊出了一个“救……”字,就一下子被那风卷入了门后。
而中野瑞和封溪听到那声响,赶紧地赶了过去。然不过是两步的距离,却因为霎那的停顿,最终只听见“砰”地一声巨石门落,将他们挡在了外面。
两个大男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一门之隔的背后,夏初一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只觉得鼻尖一重,牙齿磕得生疼,忍不住咧了下嘴。
“死妖孽,你就不知道温柔点?!”
泷越却不答话,只有胸口处那“砰砰”有力、低沉勃发的心跳,一声一声地响在耳畔。
夏初一听了一阵恍惚,却还是在这屋子之中察觉出了危险的气息。
那么强烈,那么直接,似乎光靠感觉,便能够描画出那黑暗之中猩红的眼,和那狰狞不堪都面孔。
泷越顿了半晌才出声,无不痛心疾首地道:“你刚刚是怎么义无反顾地选择第七道门的?”
夏初一闷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弱弱地道:“七,谐音去,我以为这也算是暗示什么的。”
泷越气着气着,反倒是笑了:“去死的暗示么?”
夏初一一拍脑袋:“对哦,他丫的,我居然被摆了一道!”
被泷越这一打岔,夏初一的心里倒是放松不少。又因为被这个陡然高大的男人楼在怀中,脑袋只对着他宽厚的胸膛,竟突地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世间没有比这个位置,更加让人有安全感了。
他一直以为像天天那种,才称得上是高大伟岸的,这泷越太妖太魅,让男人眼睛放光,让女人自惭形秽,一袭长袍松松垮垮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模样,哪会给人安全感?
可是真正依靠着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长臂那样有力,他的身材不是那种粗汉子的肌肉块块凸起,摸上去却有男子的刚硬。窄腰精壮,大腿修长,带着男人线条的流畅感,摸起来坚实有力,坚韧蓬发。
而那明明阴柔的长相,强硬起来的时候,却似那刚刚从海平线升起的太阳,带着一道一道,令人不敢直视的光。
那眉峰是奇峰险壑,薄唇似薄剑一柄,出鞘间,寒光湛湛,取人性命!
果然是,妖孽啊!
她双手环过泷越的腰身,不着痕迹地贴面抱紧,同时袖中火云,无声滑落在手中,黑暗之中冷光一闪。
她轻轻地对他道:“弄不过就让我来,小白脸就要有小白脸的样子。”
泷越也低声地对她咬耳朵:“这种小喽喽,为夫来就好了。娘子大人那么厉害,杀鸡焉用牛刀?”
夏初一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却偏偏还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这泷越!
若是她真能打得过,他就不会一进门来就死死地将她扣住,不让她出手了。
对于不会害了性命的历练,泷越想来是毫不吝惜地让她上的,虽然夏初一每回都很鄙视他这个吃软饭的。
黑暗之中的响动并不是很大,只有铁链拖拽在地上,一顿一顿移动的声音。
听得出,这里面的敌人不多,只有一个。
也听得出,敌人步伐十分地缓慢,端端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
然而这种声音在这种环境里,就好比拿了那蘸着盐水的鞭子,一道一道地打在皮肉上,是怎样的磨人。
就连向来不把什么看在眼里的泷越,这会儿的气息也收敛了一些,没有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先发制人,而是耐心地等着对方过来。
终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铁链的声音“窸窸窣窣”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墙壁上两盏幽黄的油灯,突地亮起,光线虽然不强,地方也太大,但是好歹也算可以勉强视物了。
放眼望去,原来这屋子并不像先前遇到的一样,通道相连,交错相交,而是确确实实的一座石屋。
屋子很大,原本的墙壁颜色已经被一些黑色的斑点占满,正中有一个石桌,那人蓬头垢面,正坐在桌子上,像是在喝水。
他身上早已是衣衫褴褛,看不出原样。双手双脚上都带着镣铐,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镶入一面铜墙铁壁之中,虽然很长,活动范围却只有这屋子的一半。
那石桌也是个奇的,正中是一个凹槽,像是长年累月被水滴磨出来的。抬眼向上望,才发现上面的楼顶是湿润的,隔了好半天,那湿气才凝聚成一点水滴,“啪嗒”一声掉入那凹槽里。
夏初一听了,有些心惊。
那人喝完了水,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面前的来人,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脸虽然被头发、胡子掩盖住了,那双猩红贪婪的眼神,却毫不避讳地落在两人身上。
从没有人会用这种大胆直接的肮脏眼神看着泷越,那模样不像是在看待一个人,而是在看一种食物。
“好久,没人来了。”
他顾自地笑了,声音低哑而尖锐,就好像是烟婆婆那被扭曲的声音。
夏初一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在起鸡皮疙瘩:“好恶心。”
泷越微微地垂头,目光就恰好地落在夏初一那尖尖的鼻稍上,那里一条弧线一直延伸到额头,凌乱的刘海被拨开,那里肌肤亮白如玉。
他不由得苦笑。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看着这小女人,微微愣神。
“不过是路过,无意叨扰。”他勾了勾唇,无声地笑。
那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惹人发怒的景象了,一个挥手,铁链甩了过来,“砰”地一声巨响,震得粉尘飞飞扬扬。
夏初一被泷越抱着一个闪躲,离开了原地,微微虚眼看着刚才的那个地方。
这回她才算是看清楚了,这里哪里是普通的石室,分明四面都是钢筋铁骨,锃亮森森,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一记让泷越都没有硬碰的铁链砸在那墙上,也至多不过留下了一个小窝,如同山峰上落下一根鸟毛,根本毫无影响。
夏初一呜呼哀哉——她的臭手啊,为什么偏偏选这个啊!
“小子,弄尘之功,还算不错。师承六大隐族那一脉?”
那个蓬头垢面不知年岁的疯子一击过后倒是停了下手,状似夸奖地那么道了一句。
泷越皮笑肉不笑:“小门小户,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那疯子仰头,肆意地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小子,老夫欣赏你。”
夏初一眉梢一挑——这算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疯子的下句话却是:“你把那小女娃交过来,老夫送你出去,教你毕生绝学,告诉你迷宫的出口。怎么样,这交易划不划算?”
夏初一差一点跳起来——这个家伙,圈圈叉叉他祖宗十八代!
泷越却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本就是假笑,这会儿直接连假笑都省了,一张脸沉寂的时候,如同一头蛰伏的,藏好锋利爪子的,等待着一瞬间爆发的猛兽。
“既然是交易,那本君能提条件吧?”
那老疯子看着那一双眨也不眨的眼,愣了下,随即又是一阵桀桀笑声:“你说!”
“你过来,给她磕九十九个响头,本君救你出去,教你毕生绝学,告诉你迷宫的出口。怎么样,这交易划不划算?”
“你!”那老疯子身后的四条锁链颤动了一会儿,又猛地安静下来。他冷眼道:“原本还道是遇见了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狂妄自大的黄口小儿。”
夏初一本来是想将自己的存在感完全磨灭掉的,但是在听着“黄口小儿”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笑,“噗嗤”一声还喷了口水。
就泷越这老妖怪的年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黄口小儿搭上勾啊!
泷越却没笑,只是声音依旧悠然:“本君说到做到。你呢?你刚刚说的话,做得到几个?”
对面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陡然收缩,如同那对峙时紧迫敌人的毒蛇。
夏初一突地觉得这眼神分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