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玄回来了?
楚雨凉愣了愣,见旁边的男人动都不动一下,赶紧拉他胳膊,“爷,快去看看。”
晏鸿煊不得已只能起身,“有何好看的?”那两人的事他不好插手,否则左右得罪人。
“小南,你先去,我们马上就来。”楚雨凉一边朝门外说话一边爬下床找衣裳。几下给自己穿好后又赶紧去帮床上的男人穿衣,“爷,手抬高——”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何事了,但小南焦急的声音提示着她绝对出事了。
晏鸿煊几乎是被她拖着去中院的。
厅堂里,不止紫弦跪着,就连佟子贡也跪着,从背后看去,他行跪的姿势有些别扭,腰板挺着、脖子笔直,而且整个身子都显得很僵硬,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大师兄、二师姐。”楚雨凉拉着晏鸿煊进去,对着主位上的夫妻俩行了一礼。
“坐吧。”陆春君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招呼了一声。
“谢二师姐。”楚雨凉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后给身旁的晏鸿煊使眼色,晏鸿煊抿着薄唇神色沉冷的随她一同在客椅上落座。
地上,紫弦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一直在流,“爹、娘,我知错了……”
紫柏铁青着脸拍桌怒道,“你知错了?知错了又如何?你同他连孩子都生了,你现在知错又能改变什么?你可真是好样的,还未嫁人就先同男人生了孩子,你、你是想活活气死我们不成?我紫柏怎么就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紫弦捧着脸,身子不停的颤抖。
陆春君朝身旁的丈夫瞪了一眼,尽管女儿未婚生子是事实,可是女儿不也说了吗,这并非是他们主愿,而是意外造成的。她也生气,可这吃亏的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气归气,更多的是心疼、心痛。
女儿才十六岁就失去了清白,因为怕他们责骂她甚至连家都不敢回。还以为女儿是玩性大发才不归家,谁知道竟然是躲在外面生孩子……
想到这,陆春君也低下头抽泣起来。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办了。
“有何好哭的?”听到她也哭,紫柏连她都吼上了。
陆春君抬头,泪眼迎视着他的怒容,似是不满他的怒意,“我能不哭吗?小弦是我生的,出了这样的事难道我该高兴才对?”
紫柏指着地上的女儿怒道,“事情是她自己造成的,我都没嫌她给我丢人,你还护着她说话?”
陆春君突然从椅子上起身,同样气恼的朝他回道,“她是我生的我当然要帮她说话,难道小弦不是你的女儿吗?她出了事你这个做爹的不心疼就算了,还指着骂这骂那……紫柏,我真是看错了你!”
一通气话说完,她突然跑出了厅堂。
“……”紫柏下意识的站起身,看着她伤心离去的背影,他那布满怒气的脸瞬间有些黑。
本来是审问地上一对男女的,结果这场面突然就变成了夫妻吵架。
看着陆春君跑出去,楚雨凉都有些傻眼了。真有些后悔过来,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可不过来吧,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要追究起来,他们夫妻也有责任。
自陆春君气跑了以后,紫柏就在那站着,一副想追出去又觉得拉不下脸的样子,楚雨凉揪心之余也有些想笑。看来这大师兄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估计他现在后悔死了吧?
至于地上的某侯爷,楚雨凉这才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这货居然被点了穴!
难怪在背后看的时候觉得别扭呢,哪有人行跪还雄纠纠气昂昂的?
看着佟子贡瞪着双眼张着嘴巴一副青面相,楚雨凉低下头抽了抽嘴角。果然,要对付这样不懂事的人要用非常手段。
她朝身旁的晏鸿煊看去,但晏鸿煊垂眸看着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活似自己不存在似的。
紫柏没把陆春君等回来,面对哭个不停的女儿,他想骂又不敢再骂,于是只能将怒火发到被点了穴的某侯爷身上,铁青着脸怒道,“姓佟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事关我小女的清白和一生幸福,我不会就此放过你的!”
佟子贡跪得僵硬又笔直,可被点了穴也只能这样,听着他威胁,他没机会反嘴,只能用凶狠的目光表示自己的不满。
紫柏骂个不停,“瞪什么瞪?别以为你是佟世杰之子就能任性妄为,区区你爹,我紫柏还没放在眼中。即便我小女清白不是你有意玷污,但她为你生子这事你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我紫柏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清白尽毁,我定要让你加倍偿还!你想同我女儿在一起,可以,给我柏君庄做牛做马五年,你要是敢不答应,我立马要了你的命!”
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楚雨凉就已经满头黑线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紫弦和佟子贡之间发生的事真的是一场意外,怨不了谁的。至于孩子,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如果只怨佟子贡一人,那也偏激了,可见这大师兄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他是紫弦的爹,心疼、偏袒女儿也是理所应当,毕竟这时代女儿家的清白比命还重要,清白被毁就等同于一生幸福被毁,说简单点就是女人吃了大亏。可是他提出的条件……会不会太苛刻了?
五年,还要佟子贡为柏君庄做牛做马?这不是存心要把姓佟的逼上绝路吗?
瞧着佟子贡的脸色,估计现在已经内伤了吧?
被人这么威胁,连一句申诉的话都说不出来,说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如此狼狈的时候。
“大师兄……”她抬头看向紫柏。
“别为他求情!”紫柏不满的斥道,“谁求情都没用!我就要他给我柏君庄做牛做马来偿还我女儿所受的委屈!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如果他应了,在这五年里表现尚可,说不定五年后我还能网开一面将小弦嫁给他,若是他不答应,我现在就了结了他!”
“咳咳咳……”楚雨凉清了清嗓子,“大师兄,我只是想去找二师姐说说话。我担心二师姐想不通、怕她把身子气着。”
说着话,她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男人。自求多福吧,人家把话放那么狠,谁敢插手多管闲事啊,这不是去找死么?
“去吧。”紫柏也没留她。
楚雨凉赶紧起身溜了出去。其实刚刚陆春君离开的时候她就想追出去的,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夫妻俩也有过错,那就是知道事情真相但却故意隐瞒。如果她现在不找陆春君解释清楚,估计以后的关系都不好相处。
问了过路的做事的丫鬟,得知陆春君回了房,她谢过之后直接找了过去。
房门是紧闭的,站在房门外,隐隐的都能听到里面的哭声。楚雨凉吸了吸气,抬起头将房门叩响。
“谁啊?”里面传来哽咽的询问声。
“二师姐,是我,雨凉。”
里面短暂的沉默过后才又听到陆春君的声音,“进来吧。”
楚雨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别人的卧房,她不好乱看,关上房门后直接朝床榻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陆春君低头不停抹眼泪的动作,她也低下了头,“二师姐,对不起。我和鸿煊都是知道的,只是考虑到小弦的感受,我们不好对你们说出来。”
陆春君摇了摇头,哽咽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能替我们照顾小弦、还让她将孩子平安生下,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楚雨凉坐到她身边,从腰间摸出手绢替她擦起眼泪,“二师姐,你别生小弦的气,我可以证明的,小弦和安定候之间真的是一场意外。不是我们要帮着安定候说话,而是在没生孩子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同彼此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是谁,直到孩子出世以后我们发现孩子像安定候,他们两人这才发现彼此……二师姐,我怕我说了你会不高兴,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事已至此,你就原谅他们好吗?人一生哪有不发生意外的,小弦其实也不想的,可都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起不了作用。不说要成全他们两人,但对小弦,我们应该多一些心疼和安慰,她年纪小,承受能力不比大人,这种事已经伤害到她了,若是我们再多加责备,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陆春君默默的听着她说完,抽泣道,“我也不是要责备她,只是觉得……小弦太亏了!”
这话楚雨凉也赞同,紫弦配佟子贡的确是亏了!
那货要是能少些花花肠子倒好,可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人家紫弦又年轻又清清白白的,给他这么个烂萝卜糟蹋,能不亏吗?别说做爹娘的不会选这样的人做女婿,就连她这个外人看着都眼疼。
若是那货从此能收心、专心一意的对待紫弦,或许能算得上是好事,但那货要是花心不改、以后见到美女还是要乱来,那紫弦就是彻彻底底的亏大了。
不过呢,她相信凭这一家子的本事,姓佟的应该翻不起浪吧?就算有贼心肯定也没那个贼胆……
“雨凉。”陆春君突然握住她的手,含泪的眼中充满了认真,“你同师姐说,那小侯爷为人到底如何?”
“这……”楚雨凉额头上瞬间淌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问佟子贡的过去了。这一家子可真不能小看,那大师兄把佟子贡穴位点了再来审问,且摆出一副随时要动刀的样子,要是这位二师姐知道姓佟的风流事是那么‘精彩’,还不得提刀去砍人?可要是不说实话,她心里又心虚。那货本来就花心,这的确是事实。她家爷为何不愿去安定候府,不是他俩交情不好,而是安定候府美女如云,各个妖娆妩媚,可想而知姓佟的私生活有多精彩了。
见她目光躲闪,陆春君心里也有了数,“雨凉,其实我看得出来那小侯爷不是个正经人。”
楚雨凉擦汗,“二师姐,他那人是有不少的毛病,但秉性不坏,也将义气,他同鸿煊是多年的好友,我不敢夸他多好,但他做正事还是挺靠谱的。”
陆春君摇头,叹气道,“讲义气和重感情是两回事,江湖中不乏仗义之人,可对家人体贴入微的却少之又少。我和你大师兄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们自然希望她嫁一个能知冷暖的男人为妻。”
楚雨凉认真道,“二师姐,你不要这么悲观好吗?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侯爷他或许有许多毛病,但这不能说明他一辈子就是那样的人,万一他能改好呢?不是我要帮着他说话,而是我看得出来他对小弦应该是动了真心的。你是没看到他对小弦死缠烂打的样子,小弦不理他,他闹腾得可厉害了。”
陆春君揪心的样子有所好转,不过依旧不放心,“有些男人,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在乎,但一旦得手后却又不知道珍惜。他对小弦的情意有多深我们都无法判定,他能在乎小弦多久我们也估算不到。我们可以不在乎他曾经的过往,但他若真想娶我们小弦,就势必要接受我们的考验。不是我们有意要针对他,而是我同你们大师兄早就商量好了的。不管是谁娶我们小弦,都要为柏君庄做三年苦力。”
三年?楚雨凉眨眼,“二师姐,大师兄刚才说的是五年。”
陆春君冷哼道,“就凭他那性子,你大师兄没说十年都算是看在他爹的份上了。”
楚雨凉再次擦了擦汗。默了默,她好奇的问道,“二师姐,为何要有这个条件?”她记得当初紫弦也同她说过一些,感觉就是做他们家的长工加苦力。
陆春君擦了擦眼角,起身走了两步,这才幽幽道来,“我们夫妻也并非要刁难人,实则是迫不得已。这柏君庄是义父曾经托付给我们的,我们留在这里不是单单是享受这里的安宁,更重要的是要保护这里的一切,包括这里的人、这里的山山水水……我们只有小弦一个女儿,她所嫁之人将来肯定要接手这里的一切,如果他对这里不熟悉、或者无法融入这里,那我们如何能放心将柏君庄交给他打理?就算我们同意,只怕这里的人也不会答应。”
看着她的背影,楚雨凉点了点头。如此一想,他们夫妻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要想当统治者,首先就得服众。如果让一个不了解柏君庄的人来掌管这里的一切,是不太可靠。她感受得到,柏君庄的气氛同外界大不相同,这里的人文底蕴很特殊、也很深厚,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他们夫妻并非这里的统治者,充其量只是带头者罢了。在这个没有人统治的地方,村里的人居然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足可见这里的人有多纯洁。
老实说,要是姓佟的真做了紫家的女婿,还真让人不放心。就凭那货的性子,只他一人估计都能把柏君庄搞得鸡飞狗跳。那大爷的架子可真不是寥寥几字能形容的,整天不可一世、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说好听点他是高富帅,说难听点,他就是一祸害,走到哪都能掀起风浪的人物。这种人要留在这里,首先就得磨炼他的心志、打压他的气焰,让他知道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可以做到平等的。
同陆春君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这也是楚雨凉和她见面后第一次倾心交谈,虽说交谈的内容让人高兴不起来,但彼此对彼此的印象加深了不少。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两个女人才停止说话。
“大师兄。”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楚雨凉赶紧起身。
“嗯。”紫柏背着手走向她们,脸色有些沉冷,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坐在床边的陆春君。
陆春君只看了他一眼就扭开了头,很明显,心里还有气。
“那个……大师兄、二师姐,时候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回去了。”楚雨凉赶紧对两人福了福身,然后退出了房门。她还得去看看厅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