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抬头看了一眼子越,他正颇玩味地看着我,唇际泛着一丝冷笑。我忙转过头去。我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尽管在他眼里,我也许就是个软弱谄媚的女人,可我固执地不想对他曲意逢迎。按摩女孩的手法渐渐没那么痛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空气里有股香甜的味道,很舒服,我仿佛睡了很久,再次醒来,他已经离开了。身边的女孩温和却没什么感情地说着:“冯总先回去了,留话说您醒来后自己回酒店。”
我一愣,以为他只是先回酒店了。等我折回酒店碰到许哥才知道,业务基本谈妥,他已经先回北京了。我松口气,却也有些意外。
出差结束,我没有直接回北京,而是请了几天假回老家。总不能让子清看见我满身的伤。家里还是那么简单温馨,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心里藏了一份难以启齿的秘密,只有在家,才能荡涤得稍稍干净一些。我反思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从小优秀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屈辱地活着?就因为那笔看似吓人的债务?还是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就要让自己变得那么肮脏不堪?不!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挣扎的声音。
回到北京,我开始准备辞职。在网上搜罗各大招聘网站。没找好新公司前,还不能鲁莽地辞职,毕竟家境艰难。在北京这个城市,每天一睁眼,全是要钱的地方。一旦彻底没了收入,心里会慌。
趁着子越不在公司的一天,我偷偷去面试了三个公司。其中一个叫圣达的公司人事主管似乎对我蛮有兴趣,问了很多问题。我天真地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那样的生活了。
我并未准备一走了之就放任表弟的欠债不管,计划辞职后,每月还子越一部分钱,如果他逼得急,就去找艾云帮忙,她刚嫁人,老公经济不错,也许能帮助点儿。
也想过和子清把这件事说清楚,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子清的家庭状况也不好,房子是公司租的,家里还有个卧病的妈妈,实在不想让他再为我而发愁。而且我的懦弱,已经造就了自己和子越不堪的事实。我害怕子清无法接受,多少个惊醒的暗夜,我开始阵阵后悔,如果当初我不送子越钥匙链,如果子越打电话过来时我不说表弟的事儿——也许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实不容我做第二次选择。我终究无法对子清说这些事。
忐忑期待中过了几天,我收到其中一家公司的电话,就是那家开始对我很有兴趣的圣达,通知我可以去上班。接到那个电话我好开心,瞬间觉得满天乌云尽散。那天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给子清做了顿大餐,准备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
子清下班回家,看到满桌丰盛还纳闷是什么日子,知道我要换工作,吃了一惊,问我为什么要换。我把早想好的说辞告诉他,这边做领导的秘书压力大,时间也不自由什么的。子清还是满脸狐疑,毕竟新公司比起原来的公司,实力规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工资也差好多。可是还有什么比摆脱那个人更开心呢?我准备等手续办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和他摊牌。
那晚子清动情地说:“小薇,嫁我。”那一刻,我全身心都醉了,开心点头。我们商量国庆就去见双方父母,等年底就结婚。其实我原来的计划并不想这么早结婚,可现在觉得特别没安全感,只想尽早嫁人,也渴望子清温暖的臂弯能成为我终生的港湾。
第二天我一大早到公司,却发现子越来了。他一般一周来公司一次,提前会电话或短信告诉我,以便我安排当天的日程。不打招呼就来这是头一次。我心里有点忐忑,正好有几个文件找他签,我敲门进去,看他脸色阴沉在打电话,就想放下文件先出去。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阴晴不定,我心里直发毛。赶紧出去了。过了大概半小时,他用内线叫我进去。我想是文件签好了。他看了看我,把手机递给我,冷笑:“找你的。”我纳闷,什么找我的电话能打到他那儿。
接过来,对方声音很软:“赵小姐,我是圣达的总经理罗云天,之前通知你上班的工作人员弄错了。很抱歉。”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响,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居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丝恐惧的凉意从脚底泛上,我有丝悲凉地看着子越:“冯总,辞职的自由我有吧?”
子越过去把门关上,指着我冷声说:“不要搞花样,我冯子越的人,只有我甩的份儿。”过来揽着我的肩,那天我穿了件职业套装,衣服很紧,被他一揽很不舒服就要挣扎。他用力掰过我的头,皮笑肉不笑看着我说:“赵小薇,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
我往后躲,靠到了墙上,我咬着嘴唇,尽力低声下气:“冯总,你不缺女人的,你的钱,我会尽快还——”
话没说完,他已经粗暴地掐着我的下巴,低声说:“和你我还没够,你最好乖点儿,不要逼我使手段,那就难看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鬼魅,“忘了告诉你,那人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你这么快就想脚底抹油了?”说完一把扯住我头发,像个君主似的高高在上,命令我亲吻他,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我想挣扎,却无力挣脱,我想喊叫,可外面是满办公室的同事,我没法这么冲出去,子清的脸面和前途,我的名誉和饭碗,都像绳索牵绊着我的手脚。懦弱的我,再一次无力地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