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你师父,哈哈……”阮湄裳喃喃念完,禁不住失笑,直看得人莫名其妙。
但楚寒子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冰凉淡漠的声音更透无情:“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妖孽,接招!”振臂一掀,剑气青光暴涨,好似龙吟喧天,溅起一片洪江骇浪,直朝阮湄裳倾压而来,那剑势威力足足扩及一丈方圆。
玉雪剑君重出江湖,群豪一阵哗然,当年楚寒子凭借出神入化的奇绝剑术,替武林除去西月宫一代妖祸阮雪岚,名声响遍大江南北,外加丰神如玉,貌美翩翩,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属,然而他却遽然遁迹江湖,归隐山谷多年,始终孤身未娶。
经过数十年的清修,玉雪剑君二度出世,依然剑法超群,风姿不减,恍若碧落神灵挥指洒雨,凛凛光辉萦身遍体,姿态飘摇绝华,气魄慑人!
阮湄裳当即凝神运气,面对江湖一代人杰星月老人的唯一衣钵弟子,不敢有丝毫大意,敛去轻狂之色,两袖挥出黑色长绢,上前迎击。
这二人都属当世绝顶高手,只是阮湄裳的出手招式阴诡奇变,偏走极端,而玉雪剑君却是剑法快敏美幻,好比细水长流,一个恍若黑夜妖蛇,一个犹如腾云青龙,正是正邪之间的对峙,当交锋刹那,四周风卷狂沙,两道身影陷入漩涡之中,楚寒子剑光清锐,以罡气护身,阮湄裳舞动黑绢,交织成严密屏障,此情此景,可谓百年一见,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隐隐只能瞧一青一黑的影像晃动闪逝,旁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二人武功俱达到上乘之境,但比起内功深厚,阮湄裳自然不敌拥有几十年修为的玉雪剑君,处处紧逼下,显得力不从心,难以使出“阴劫破天”,下一刻,楚寒子施展出星月剑法中的精华绝技“百斩千魂”,一束青凛的剑光幻化成数千万朵银花,迷绚夺灿,耀目至极,碎碎闪闪汇聚半空,冲着阮湄裳当头袭来!
阮湄裳一舞黑绢,将自己从头到脚罩在玄圈中,以抵威猛的剑气,怎奈这招“百斩千魂”威势强大,仍有几缕剑光冲射入玄圈,阮湄裳左肩被击中,吃痛着咬住牙根,倒退了五六步。
但她沉稳老辣,不再采取近距离攻击,反而左闪右避着,嘴里娇笑吟吟:“楚寒子,你曾经答应姐姐,不会伤我性命,如今你言而无信,姐姐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伤心呢?”
楚寒子欺身迫近,左掌扑出,剑锋与她擦肩而过,阮湄裳见状陡然一个旋转,又是拉开距离:“我们姐妹究竟与你有何仇怨?你狠心杀死姐姐,现在连我也不肯放过?”
楚寒子眉毛挑也不挑一下:“你们妖心不改,禀性难移,当年因我手下留情,留下你这祸根,已为江湖造成一场灭顶浩劫,今日如不除你,他日不晓得还会有多少人葬送于你手中。”
阮湄裳眸底浮现讽嘲:“哈哈哈,楚寒子,你果然还是这般冷面无情。可惜呀,可惜,枉你被奉为一代剑君,教养出的两个弟子,却是恬不知耻,相互做出苟且之事,简直丢光了你的脸!”
楚寒子一惊,移目向二人,祈云修与花以怜纷纷垂首,不敢相视。
恰在此际,阮湄裳芳躯闪动,黑绢化作一片刀削,迅快辛毒,点向他肋间的章门穴。
楚寒子提剑凭空翻转,灵敏异常地避开,阮湄裳暗袭不成,嘴里嗤了声,嗓音如挑起的银针尖利:“什么妖心不改,禀性难移,楚寒子我问你,你对姐姐当真没有半点真情?”
楚寒子眸中有隐晦不清的光绪逝过,冷冷开口:“她若在眼前,我一样夺其性命。”
阮湄裳仰起脸,格格一阵大笑:“可怜了姐姐对你一往情深,却是爱上这样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即使她生了你的孩子,却依旧被你所杀,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那时楚寒子手中的剑忽然握得不稳,抬首望去:“你说什么?”
阮湄裳躲过攻势,神秘呵呵地一笑:“我问你,这个人,他是你从哪里收来的?”
祈云修怔仲半晌,才意识到对方是指自己。
果然,楚寒子没有回答。
阮湄裳笑得幽诡得意,又因回忆,声音略带了点点感叹:“当看到他这样一双眼睛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姐姐,至于他的容貌……楚寒子,你不觉得那眉毛、鼻子、嘴唇都像极了一个人吗?”
经她一语提醒,群豪都凝目在祈云修脸上,再与旁人相较,心头霎时恍然一震,皆是沉默。
乔臻的目光在楚寒子与祈云修之间不停流动,越看越觉得像,几乎要脱口而出,而花以怜垂下眼帘,掩住内心的震骇,当初她确实觉出师兄与师父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只想是师兄自小跟随师父身边,耳濡目染,也自然而然有了几分仙雅飘逸的气韵,因此从未往更深层思付过。
察觉到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祈云修有些慌乱,求助一般看向旁人:“师父……”
楚寒子目不斜视,盯着阮湄裳:“妖孽,你休要无中生有。”
阮湄裳手抚耳鬓,嫣然巧笑:“纵使我不说,眼下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其实,你心里也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吧?”
楚寒子眉尖耸动:“你之前说什么?”
阮湄裳刻意放缓语调,一字一句地逸出:“姐姐她,怀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