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抽回手,垂着眼,满室光明中他自嘲一笑,讽刺的意味。
其实仔细梳理一下便能明白,他们本就不相欠,是他硬揪着好多年前的过去不放,说什么情深,说什么爱她,难道幼时便对一个小姑娘起旖旎心思不是**么?他惦记的,不过是逝去的温暖。
此后,他选择了晚归。可每次凌晨回来,方窈比他还晚。
他蹙眉问她怎么回事,方窈却闭口不言,笑意吟吟地看他,隐隐有着冷嘲。
从她有些乱的衣着,娇媚的红妆,他还是能猜出一二分的。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也不例外。
直到某日聂芷提了大包小包回家,粗陋的塑料袋里可以分明看见鱼鸭的欢腾跳跃。他拿着白开水站在窗前想,大概今天晚上会不错吧。
方窈也不是没有为他做过饭,只是那味道无法恭维。毕竟是心意,他默着脸曾全部吃尽。
可是那晚,他没有听见任何开门的声音。
她丈夫没有回来。
方窈也没有回来。
他捏着眉心,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次日是周二,他休假。端着笔记本正发着邮件,忽然心有所感地抬起头,他一眼便看见那相互拥吻的二人。
聂芷今天,满课。
很奇怪,他首先想起的,是聂芷的感受。这个姑娘,生活一直都不平坦。自从遇见他。
是的,自从遇见他开始。父亲负伤,早恋,高考落榜,工作艰难,丈夫…出、轨。
讽刺而好笑。
他神色冷峻,方窈这件事,却也不算得做错。就准他为着聂芷冷淡她,不准她再找一个男人?原本就不公平,可是,他错在对那个男人的轻看上。
因为方窈是新来的总监,年轻漂亮有才华,就不顾家**门追求。他的野心不小,却肮脏得可耻。
方窈进玄关时,显然没想到他在家,愣了会神。
他淡淡地问,玩得快乐么?
方窈勉强一笑,挽起耳边的碎发,温温柔柔道,昨天公司有事加班,同事赵启送我回来的。
他不想再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他无力面对。
方窈是大家闺秀,柔弱的自尊心不能说些重话。而挑明,会更加适得其反。他寻找着机会,想同聂芷说说话。
也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他被聂芷的声音叫醒,隔壁的拍门声大得可怕。
他失笑,施施然开门。而就在一刹那的时间,方窈不在,对面的门被锁,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罢了,她早晚会知道的,不是么?
他帮她开门,她手上的钥匙原本就是摆设,谁会有了钥匙还敲门?分明是里面反锁了。
无声叹气中,果不其然看见沙发上人影交缠。
他自若地走进厨房,给聂芷倒了杯凉白开,以防等会她太过激动。
许久之后他才明白,他的心一直是偏向聂芷的,这就是他对方窈的残忍。是他让一个温柔寡言的姑娘变成了绝望的模样。
聂芷倒也明白他的妻子和她的小三是同一人,泄了愤后骄傲地把头仰起,要求离婚,还替他说出了方窈的后路。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希望她离婚的念头如火苗般燃烧了起来。
这是个很渣的男人,不过,他也在方窈这事上推波助澜了一把。如果不是他和方窈的婚姻不完美,方窈又怎么会糊涂至此?但反观他,却也不曾做过对不住方窈的事。
他什么都给了她,除了温情,除了爱。可是,她该有的全部都有,甚至包括自己从结婚起就过渡给她的全部财产。何况,当年要嫁的,是她。他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大让步,却得到这个女人最后一句“你没有心,你该死”。
那是女人知道他坚定离婚时所出口的最恶毒的话。那时聂芷已经死在他的怀里,冰冷的手术室也无法回复她的呼吸。
他绝望,却理智地操办了一切手续。她的,他的。
葬礼上,她父母哭成泪人,他下跪,动用了一切关系终于让她在死后成为了他的妻子。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纵使墓碑上刻写着“未亡人杜璟桓之妻”,可她仍旧不会回来了啊。
父亲沉默地握住他的肩头,面无表情。然后,朝着聂芷的父亲,扬起了笑容,声音苦涩:“亲家啊。”
那是聂芷死去的第三年,他的父亲从德国回来,满身风雨,凤眼潋滟,神色绝望。
同年,赵启因为发疯,死在监狱。
次年,他飞往法国巴黎,身上只有一串锁了证件照的项链,和早已风干的白芷花。
芷,白芷也。取意白白。
那个温和的姑娘曾安静地被他圈在怀里,听见这个昵称,慢慢红了脸,一双杏眼里,那么多的依赖与爱。
人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总是会走马观花地回顾最重要的东西。
改嫁的母亲,清俊好看的父亲,那些年的小姑娘,好友樊澈。他过得最好的,是童年。如果可以,他愿意回到那个年代,在聂芷最美好的时候,牵她的手,告诉她他所迟来的爱。
可是不能啊,世上哪有后悔药?
视线朦胧中脑袋巨疼,他看着一团光亮朝着自己而来,抬着手指嘶声唤道:“白白……”
我想回到你身边,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疼爱你。不知到时,君在何处?愿意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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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回来了,么么哒,有存稿,人品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