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知王守文是过来跟人打听自己家住在哪儿的,刘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王学士还真是有够心大的,择选宅院这样的大事都能直接交给才二十出头的妻子去办,弄得自己回到广州连自己家门都找不着!
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想来也是没吃过什么苦头才会自请外任,等在外头摔打几年估计就哭着喊着说要回京去了。
刘孟这般一想,便也没太在意王守文这匆匆跑来布政司又匆匆离开的举动了。
王守文哪里知道刘布政使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他在布政司衙门逮着个人一问,还真问出了自家新宅在哪儿,马上领着人直奔家门。
昔娘听人说王守文回来了,出来一瞧,差点没认出来。
她很嫌弃地把上前要给自己一个抱抱和亲亲的王守文给推开了,叫人烧热灶头给他备水洗澡去。
若说南北有什么差异,那就是南方比较少那种大澡堂子,京师的澡堂子洗澡很便宜,同时还提供澡豆和各种附加服务,比如搓澡、剪指甲、喝茶听书等等。岭南这边想找个类似的澡堂可不容易!
好在岭南这边不缺水,自家的井便很够用,且周围山多林多,柴火不算贵,平时在家里洗澡也很方便。
王守文非常听话地去把自己洗刷干净,整个人才算放松下来。接连几天的赶路驱散了别离的酸涩,他在昔娘她们面前便没表现出多少不舍,还兴冲冲地提起两个椰子给昔娘她们看。
说是自己带回来了好大几颗“越王头”。
古时岭南这边曾是南越王的封地,有好事者看椰子树长得那么高,上头还挂着一颗颗毛茸茸像脑壳似的果子,自然少不了拿它编故事——
据说林邑王与南越王有旧怨,派刺客把他脑袋割下来挂到高高的树梢,于是就有了椰子树!
就这样林邑王还不解气,又叫人把椰子摘下来切开当饮器。
因为南越王遇刺是正在喝酒,所以椰浆喝起来甘美如酒!
这就是“越王头”的由来了!
王守文兴致盎然地给昔娘讲完越王头的典故,又问昔娘要不要喝椰子水,他这就给她开一个尝尝鲜。
你觉得你介绍完越王头以后再邀人开椰子尝鲜合理吗?
王守文觉得贼拉合理,一点毛病都没有,若不是大伙都没怎么尝过椰子的滋味,他肯定要捧着个椰子直接吨吨吨了。
王守文送丘濬回琼州府花了十来天的功夫,家中人手都已经找齐了,金生夫妻俩一直在外面跑动,替王守文探听广东这边的情况。
本来吃过晚饭后金生要来给王守文禀报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事,但被昔娘拦下了。
家有严妻,王守文不得不听话照办。
他夜里早早便睡下了,这一觉睡得老沉,连梦都没做一个。早上醒来时他感觉有双手在按自己脑袋,睁开眼便瞧见了正在替他揉按的昔娘。
昔娘笑道:“我晓得的,你能有什么事?我就是看天快亮了,想着这样能不能唤醒你。你赶紧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按察司衙门那边的事都耽搁这么多天了,一会有你要忙的。”
王守文起身穿衣洗漱,趁着早饭的功夫让金生挑拣些要紧的事给他讲了,草草吃饱后便先去布政司拜见广东目前的一把手刘孟。
正好他的直属上司按察使杨锦也在。
王守文睡饱了,人也精神了,瞧着又有了小王学士的俊秀风姿。
他便是见了谢迁他们这些阁老也是不须跪的,到外面也不理会官场上那些排资论辈的臭毛病,这会儿见了刘布政使两人自然也只是从容不迫地上前见礼。
刘孟两人早前便在交流王守文的事,并且初步达成了共识:左右人家小王学士是来玩儿的,平时当个祖宗供着就对了。
此时见王守文不跪上官,他们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毕竟朝廷没哪一条规定是要下官见了上官就下跪,无非是有些人自己膝盖软想要在上官面前讨个好才带起了这种没骨头的坏风气。
有时候朝廷甚至还下令让官场上不许跪来跪去。
叫百姓瞧见了平白丢了咱朝廷命官的脸。
你治下百姓知道你这卑躬屈膝的模样吗?
布政使刘孟笑呵呵地邀王守文坐下说话。
王守文一次性把两个上官都给见了,倒是省了不少事。他应邀坐下与刘布政使寒暄了一会,便起身跟着顶头上司杨锦去按察司衙门那边接手广东的提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