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道是先代大萨满李玄鱼的首徒,原本就是人中龙凤。若不是横空出世了一位南康女子齐灵烟,那接过李玄鱼巫术传承之人,就定然是他了。这样的聪明人,是自然不屑于跟宣德帝一起演猴戏的:
“李总管,陛下如今为巴格长老归天一事所伤,正是痛断肝肠无法自持之时。在下身份卑微,又怎敢冒犯天家威严。先让陛下对巴格长老遥寄哀思,在下就去府门前候着,也可避嫌……”
何文道说完,便朝着李清抱拳行礼,转身便要出门而去。之所以这么急着要走,无非是不愿意看着宣德帝颜狩。他就好像小寡妇上坟一般,嘴里不闲着的连说带唱,手上还有节奏的一下下拍着棺材板。那副窝囊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找的这理由也是十分巧妙:你颜狩不是表演欲强吗?你如今在灵堂中哭的如丧考妣,还能是真心想把面前的死人哭活过来?无非就是“哭鸡给蘑菇看”,谁要是信了你的眼泪,最后也一定会被下了汤锅。帝王痛哭流涕的表情,我区区一个巫医神汉,又怎好在一边观看呢?若是你这副痛哭流涕的德行,传到了百姓耳朵里,那我才叫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呢。
他这前脚刚迈过门槛,宣德帝抽泣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了过来:
“文道你留下,朕还有话对你讲。”
背对着灵堂的何文道,听见此话嘴角一咧:
准知道你得让我留下,咱们赶紧入正题,早完早了。
而宣德帝心中也十分腻味:
“这小子怎么傻了吧唧的?我演的这么卖力气,他这个观众还要先走,难不成我这一出,还真是做给棺材里的死鬼看的吗?”
虽然心中暗恨,脸上的眼泪可一直没有停下来。他用锦帕揉着眼睛擦着鼻涕,胸口还高低起伏的不停地抽搐,直到发现何文道的神色起了变化,才及时止住了这一番余韵:
“文道啊。巴格大长老这一去,对于萨满教来说,真可谓是天塌地陷一般。可咱幽北的日子,总还是得过下去。萨满教,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呐。当年大长老活着的时候,曾经对朕说过,他希望看到萨满教,能够重回往日般兴盛。眼下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复兴大业,便先一步……先一步而去了……啊……”
说到这,宣德帝又开始拍着大腿流眼泪,过了很久,才拍着何文道的肩膀,故作坚强的说道:
“这萨满教不能群龙无首啊,我幽北民间的通商互市、婚丧嫁娶、春耕秋收,渔猎织养,哪样也离不开你萨满教啊。文道啊,你既是先代大萨满的首徒,便有统领萨满教的资格;巴格大长老未竟的事业,也还要靠你来继续努力啊!”
何文道心中冷笑一声:终于说到正题了!你最好把要说的一次性都说完。就这你这“说事之前先起范”的习惯,真是让人接受受不了。
宣德帝见何文道在自己拍打之下晕乎乎的不住点头,心中一喜:这傻小子看来已经上了道,这时候说事才叫恰到好处:
“在你这位新任大萨满上任以前,朕要送你、与巴格大长老一份贺礼!”
说罢,他用侧脸贴着巴格的棺材盖子,幽幽地说道:
“据朕暗中调查,巴格大长老是被郭云松的外孙沈归,伙同众多党羽所杀害的。只要文道你愿意站出来,朕就可以取下他那颗项上人头,以此来祭奠巴格大长老的在天之灵。”
何文道面沉似水,在心中接上了一句:
如此一来,也同时为你掌控萨满教,扫清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