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千青推开大堂门径直走入的时候,大堂中五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他的身上,与此同时,蔡千青也注意到,张辅之、张培安、李松明和江伯其四人虽然在上下打量他,但没有人露出丝毫惊讶诧异的神色。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对张辅之等人来说,这种场合下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应该稳坐泰山,不惊不乍,那叫不输气势,可实际上,他们此时的“稳”正好暴露了他们背后有人指使。
辛广运故意等了一会儿,这才上前,走到蔡千青跟前,对四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单睛花狐蔡千青蔡先生,都督府新聘的参谋军师。”
李松明和江伯其微微点头,随后目光移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张培安则仔细打量着蔡千青,似乎想看透点什么一样,而张辅之则端着茶杯喝茶,都不正眼去看蔡千青。
辛广运和蔡千青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便并肩朝着堂上走去。
就在蔡千青走到太师椅旁边站定的时候,放下茶杯的张辅之却起身来拱手行礼道:“久仰单睛花狐大名,今日终于一睹庐山真面目,三生有幸。”
张辅之的这个举动,不仅让李松明和江伯其很是惊讶,就连他儿子张培安都很是诧异,不明白他爹为何要对蔡千青如此“客气”?
因为他们事先说好,如果蔡千青出面,一定要先给他个下马威。
蔡千青也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拱手还礼,然后恢复姿势站立在那。
李松明和江伯其对视一眼,继续玩核桃,抽烟斗。
张辅之笑了笑坐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大堂虽然安静,但气氛明显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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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内,立在门口仔细听着大堂内动静的傅国栋一脸焦急,低声问旁边的裘谷波:“这么安静?”
裘谷波低声回道:“张辅之那个老狐狸,竟然率先开口了。”
傅国栋叹气道:“其实,李松明和江伯其都好对付,怕就怕张辅之和他儿子,特别是他那个儿子。”
裘谷波道:“我和张安培从高小就是同学,这小子从小就离经叛道,自小就喜欢打破传统,特别厌恶读经尊孔,做事偏激,这次从日本留学回来,听说更是变本加厉。”
傅国栋点头:“是呀,听说他竟然还鼓励废除汉字,让咱们都学洋话。”
裘谷波贴门听了听:“大帅莫急,蔡千青既然敢站在大堂之上,那他就一定有对付的办法。”
心中无比担心的傅国栋也只能点头,裘谷波干脆搬了凳子放在后堂门前,让傅国栋坐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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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就那么悄然过去了。
蔡千青和辛广运两人像是两尊雕塑一样立在太师椅左右两侧,不发一语,连呼吸都几乎保持着相同的频率。
而堂下的四人,除了张辅之之外,他儿子张培安和李松明、江伯其都有些不耐烦了,所有的不快都写在了脸上。
张培安看着正在读书的张辅之,低声道:“爹?”
张辅之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嗯?”
张培安不耐烦道:“爹,傅国栋搞什么呀?就把我们这么晾在这?您得说句话呀?”
张辅之指着书道:“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
“这时候你还看什么《吕氏春秋》呀?”张培安眉头紧锁,“爹,您不说话,对面的那两人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张辅之淡淡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你想当鸟,还是想当蛇呀?”
张安培正要说话的时候,对面的江伯其拿着烟斗站了起来:“傅大帅这是故意闭门不见呀?怎么了?怕了?”
李松明假意起身劝阻道:“江老板,安坐,安坐,大帅肯定是公务缠身。”
“公务?有什么公务比陈伯忠兵临城下要紧?”江伯其站在那喝道,故意看着堂上的辛广运和蔡千青,“他到底要战要和,出来说个清楚!”
江伯其说完,翻书的张辅之低声骂道:“蠢货!”
张培安扭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发现张辅之一脸的鄙视。
蔡千青从堂上走下:“江老板,大帅正在巡视城防,而巡视城防的目的,正是为了应对陈伯忠兵临城下。”
江伯其冷哼一声坐下,李松明冲蔡千青笑了笑也落座。
蔡千青走到江伯其跟前,冷冷问:“江老板消息真灵通呀,您从何处得知陈伯忠即将兵临城下呀?报纸上也没登这则消息吧?”
江伯其一下愣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确,陈伯忠从未公开说要攻打甬城。
李松明立即打圆场道:“消息都传遍甬城了,全城上下人心惶惶,要不,我们也不会来找大帅商量呀。”
蔡千青又看向李松明:“李老板,传言通常与事实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