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落渠哼了一声:“不至于连祖宗都不认了吧?”
伍四合坐下来:“这小子前几天在黎明日报上发布了一篇文章,声称民国毫无根基而言,中国要成什么二十世纪的文明强国,必先废除孔孟之道,而废孔孟之道,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废灭汉字,因为汉字难识、难写,妨碍教育普及和知识传播。”
柳落渠都听乐了:“这小子有病吧?咱中国人不用汉字用什么?”
伍四合叹道:“以前我看报上写过,有些有学问的人认为应该用拼音代替,有些认为应该简化字体,有些认为应该用国外的文字,例如说英文,说英文就是那几十个字母拼凑起来的,简单易学。”
柳落渠伸懒腰重新躺下:“难怪有人说书生误国,有时候读书读得脑子发堵,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伍四合却说了一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我们谁说了也不算。”
柳落渠侧头看着他:“那谁说了算呀?”
伍四合看着远处道:“后人,是非功过后人评。”
“我也知道一句。”柳落渠看着空中笑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又陷入沉默。
毕竟,他们是来杀人的。
“他这是怎么了?”裘谷波站在桂花屋门口,与沈青梦一起看着站在院中桂花树下的蔡千青。
从进院以来,蔡千青的目光就没从沈青梦身上离开过,似乎蔡千青将她当做了另外一个人,而并不是沈青梦。
裘谷波虽然察觉到了蔡千青明显的变化,却没有将事情想得那么深。
“昨夜很惊险吧。”沈青梦看着裘谷波问,“我听枪声响了大半夜才停,一直担心你,却又不知道去哪儿找你,所以,几乎一夜没睡。”
这番话让裘谷波心里暖暖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期待着喜欢女人的关心,他也不例外,有些时候,他甚至期待自己经历九死一生,因为他很想看到沈青梦为自己担忧的模样。
因为担忧也是爱的一种表现。
如果,他们之间现在真的有爱,而不是暧昧。
敲门声传来,裘谷波道:“进来吧。”
院门开,树下的蔡千青也没有转身,似乎现在的他魂魄已经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肉身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裘谷波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士兵,问:“什么事?”
“报告长官,大帅命你立即前往都督府。”士兵站定敬礼道。
裘谷波微微点头:“那蔡先生呢?”
士兵摇头:“大帅说让蔡先生好生休息。”
裘谷波听出话中的意思是只让他独自前往,于是道:“你们稍等,我马上就来。”
士兵敬礼离开,裘谷波准备走向蔡千青的时候,沈青梦挽住他的胳膊道:“你去吧,院内有我招呼你的朋友,院外还有那么多兵,没事的。”
“好吧。”裘谷波微笑道。
裘谷波刚要走,沈青梦又问:“晚上你想吃什么?”
“桂花鸭。”裘谷波简单说了个菜名,笑了笑转身离开,走出院门的时候,他略微驻足停步,看了看依然站在那的蔡千青,这才离开。
院门重新关好后,沈青梦走下台阶,迟疑了一下,才缓步来到蔡千青跟前,轻声问:“先生?”
蔡千青回过神来,拱手道:“沈姑娘,打扰了,在下告辞。”
沈青梦只是微笑,也不说什么,待蔡千青转身欲走的时候,她才道:“先生,我想知道,我像谁?”
蔡千青一愣,转身来看着沈青梦,脸上终于出现连裘谷波都未曾见到的惊讶之色。
沈青梦侧身道:“先生,天冷,进去喝杯花茶吧。”
蔡千青并未拒绝,因为他也不想拒绝,此时他心中似乎已经忘记这是一剂毒药,可怕的是,也许毒药本身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有劳了。”蔡千青再次行礼,跟随沈青梦进了桂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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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开之后,沈青梦挽起袖子将花茶放入壶中,很快茶香四溢,就像是一群精灵漫步在屋子里。
轻松和惬意是此时蔡千青的感受,同时他也在压制着自己的激动,抑制着眼眶中随时都会溢出的泪水。
“你像我的一个朋友。”蔡千青在沈青梦为他倒茶的时候,终于开口道。
沈青梦倒好茶落座:“是朋友,还是挚爱?”
蔡千青迟疑了下,不打算隐瞒:“挚爱,一生挚爱,我发誓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