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闲脸色一红,忍不住道,“娘……你怎么老是说这些粗鄙的话,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就当给我留点面子嘛……”
何牡丹白了她一眼,好歹没继续骂她了,只道:“没办法,你就摊手这么个粗鄙的娘!咱们又不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平时种种田,养养猪,能过日子就成了,还装什么优雅!”
江水闲脸色一晒,刚想开溜,被母亲一把拎了回去。
何牡丹从衣襟里摸出一张崭新的银票,递到了她的手上,嘴里道:“那些人也真是阔气,我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你今年也一直没添置新的衣服,拿去集市上好好挑选挑选,别整天穿着旧衣服在我面前晃悠。”
江水闲接过那张银票,心中默默咽了咽口水,仍旧道:“明天再去吧……我还得给里头那位公子煎药呢。”
“也成,不过还是早点去为好,尽量在他面前留个体面的印象……也省得你这么大人了还嫁不出去!”
“娘……”江水闲尴尬地唤了一声,便再没理她了,只红着脸朝厨房去了。
昨夜下了雨,今天就已经彻底晴了,何牡丹抖了抖手中的被子,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已经年过四十,却因为常年劳作而像是五十多岁的人,掌心粗糙生茧,脸颊两处带着乡下人特有的酡红,倒有一种别样的憨实感。
说实话,她觉得昨天的事情着实有些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她们一家虽说是在乡下,离皇都广陵城也隔不了多远,可偏偏离普通村镇有些远,因为没什么街坊邻居,平日里也很少跟别人打交道。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偏安一隅的环境,才让那些人找上了门。
当时正是半夜时分,有人在被窝里坐着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美梦,有人起夜从茅房里回来,他们家里偏偏摊上一堆不速之客,几个黑衣夜行人将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抬了进来,留下一大笔钱和几包药,交代了几句话就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说是意外之财也再不为过,因为那数额实在是大到他们难以想象,出于对那群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的畏惧,交代的话自然都是要照做的,何况只是照顾一个人罢了,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理由不答应。
虽说这样的事情委实是有些奇怪,既然有这么多的钱,又何必拜托别人去照顾呢,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事实上,慕子川只是想让他自生自灭罢了。
何牡丹悠闲地哼着歌,脑子里想着那些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是一处偏僻的农户人家,即便是土墙也很是坚硬,刚一进门就能看到围得严严实实的猪圈,鸡鸣犬吠都在其次,虽说味道不是很好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都已经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江水闲怀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少女之心在厨房里煎药,其实她昨天就已经煎过一次了,还记得她将碗沿轻轻搁在他的唇边喂药,睡梦中的男子却只喝了一点,便再也不愿意张口了,不知是觉得药太苦,还是嫌这不够档次的碗沿太过硌嘴。
药仍旧在煎,饭却已经熟了,她夹好一碗满满的饭菜,一脸紧张地端进了里屋,却发现沈寻已经下了床,站在某张桌子面前发着呆。
江水闲本来有些疑惑他怎么这么快就下了床,可转眼看了看他面前的东西,愈发的不解了,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桌子,用来搁置杂物和烛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他就是那么怔怔地站在那里,盯着一张桌子发呆。
那样的表情,说不出是怅然,还是怀念。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敢打破这样的气氛,只稍稍往前走了两步,端着饭站在原地,一脸尴尬和不安。
沈寻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低下头看了看她手中的饭菜,没说话。
“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吃饭,你一定饿了吧。”江水闲终于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尝尝我做的菜。”
沈寻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很是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哪怕他曾经挑食到一种境界,可自从吃了好几日的牢饭,对比之下,是不是山珍海味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水闲愣愣地看着他就站在那里开始吃饭,一口又一口,似乎很是不习惯这种饭菜混在一起的吃法,动作稍显笨拙。
“你的亲人呢?”她出声问道。
沈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怔了许久许久才道:“没有亲人了。”
江水闲一愣,语气很是惊讶:“一个也没有吗……”
似乎感受到对方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沈寻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忍不住把头偏了过去,手上依旧端着饭菜,语气有些别扭的解释道:“有……有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