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到东宫庭院中那个荡得老高的秋千,儿时的自己笑的像个没长整齐齐的向日葵,奶娘在身后面带微笑的推着秋千,阳光斜斜地照了下来,打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面目清晰而又明亮。
梦到母后把自己抱在怀里,和父皇在含元殿前面的小道上散着步,一边聊着,一边伸手轻轻捏他的脸。
梦见兰兰抿唇一笑,高高扬起手中的那一摞纸,问道。
“背完了吗?”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而温柔,像是晨时吹来的温软清风。
似乎是迫切的想要解释自己全都背过了,沈寻眼皮微微动了动,然后轻轻睁开了眼,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金色帷帐,而是很多陌生的东西。
陌生的房梁,陌生的纱帐,陌生的……人。
面容恬静的陌生姑娘兴奋地看了过来,语气里明显很是惊喜:“哎呀,你醒啦?”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除了疑惑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说话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可在当时已然是到了出嫁的年龄。皮肤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一双翦水秋瞳却眨来眨去,看起来很是灵动漂亮。穿着打扮有些土里土气,与他平日里见过的人都有些不同,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沈寻活了快半辈子,对容貌却一向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东宫的那段日子,表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对方没有理她,像是吃了个无形的闭门羹,那姑娘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了头,表情有些讪讪,道:“对不起啊,是我唐突了,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想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时候说话吧。”说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俊美如天神的面容,脸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红。
天呐……真是好看死了,她江水闲活这么大就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人!
飞扬的剑眉,挺拔而光滑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斜斜睇着她,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在透过她而看着别人。
沈寻毫无征兆地开了口,虽然就两个字,音色也是清朗的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这哪。”
姑娘很是有些委屈他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自己是谁,但也还是为他解释道:“这是我家呀!”
这样毫无意义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沈寻很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终于问道:“你又是谁。”
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耐,姑娘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只默默地低下了头,在心中犹豫了片刻,方照着那些人教的话说道:“你之前昏迷在城外的树林里,是我和我爹救你回来的……你暂且就在这里住着吧,放宽心,我家吃的喝的都不缺呢。那个……我闺名叫做江水闲,你也可以叫我小闲……”
多年封闭的经历导致沈寻明显只听见了第一句话,脑子里很快回想起之前的场景,天牢,母后,毒药,事情串在了一起,就那么清晰的重现在了眼前。
既然自己是被下令毒死的,又怎么会出现在什么城外的树林里?
她的解释实在太不合乎情理,沈寻飞扬的眉毛越皱越深。
还没等他问出心中的疑惑,江水闲似乎是有些心虚,忽然慌乱地站了起来:“啊……你还没吃饭呢,还没喝药,我去给你拿,马上就好,我马上就拿过来了。”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总算还是表达清楚了,刚一说完就立马朝外面跑了出去。
何牡丹正在院子里面晒棉花,见女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小心翼翼朝里屋看了一眼,便问道:“里头那个醒了?”
江水闲肯定地点了点头,复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他看起来好凶好冷淡啊……”
何牡丹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凶也得给老娘好好伺候着,人家送过来的时候可嘱咐过了,这人原先可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呢,不过是家道中落罢了,指不定哪一天就东山再起了,还是得小心别怠慢他。你看看,那些人给了咱们这么多银子,不好好照顾可对不起人家!”
江水闲瘪了瘪嘴,小声埋汰道:“你就喜欢钱。”
何牡丹听罢顿时拎起了她的耳朵,骂道:“臭丫头,敢嫌弃你老娘了?我一泡屎一泡尿的把你喂大,就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