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尼玛好奇地盯着桌子覆盖,那地面原本是按了一块放行的石门,所以平日里就算将讲台挪开也看不出痕迹。它抬头挠了挠君阡,乌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爪子在地上使劲地搓着。
君阡抱起它,心思全在连接着三山的暗道上。
这个密道,是时候去探查一番。
荷园的姊妹园,佻褚国的政治娱乐中心,文绣院和尚武院的交错,以及那天地上奇怪的粉末,言止息的消失和出现,无一不将矛头指向芙蕖山庄。
她相信,言止息从来不会将躲避作为安全,亦不会让她孤身深入敌穴,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里是他布得局,兴许瞒过了众人,又兴许和那帮焚毁荷园的人要找的什么东西有关。
无论美的丑的干净的,只要和政治有了关系,那一定是肮脏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羽君阡从小习武布兵却不愿意去了解侑京政局的原因。
难吗?不过是一层又一层权力的包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看起来正直高尚转个身便成了卑鄙自私,哪个不是厚脸皮黑心肠?
她还想留一份随心所欲,却无奈世事无常,终将被牵扯进政治漩涡。
既然阴谋开在身边,那就勇往直前。退缩,不是她!
君阡起身走出艺风馆,碰上迎面而来的周阳晖。
他似乎没有料到会碰见君阡,脸色一变,又瞬间回转,“今日不上课,君先生怎么还在这里?”
“随处走走罢了。”君阡随口回答,对于周阳晖,她知道他的想法,便不再害怕和担忧。谁都想找一个不倒的靠山,他是个人才,愿意靠过来,她来者不拒。
周阳晖挡在她面前,挂着深沉的面孔,眼神直入心底恍若万丈深渊,让人万劫不复。
“人皆为扶摇直上九万里,风歇簸却沧溟水,为何你冷眼冷笑太宜公主的条件,难道睿宁王给你的真的那么好?”
君阡反问道:“既然她开得条件那么诱惑,你又为何昨夜救我?”
“直觉!”
“能屈方能伸,能退方能进,能辱方能荣,忍得一时方能受他日之荣辉。你若大放厥词,世人皆说你好高骛远,有朝一日成功了,那些贬低的言语变成了燕雀尚有鸿鹄之志。他忍了二十多年,我相信他,就像你相信我。”
周阳晖点头赞成,“你这话说得好,我想我没有看错人。你如此信任睿宁王,到让我觉得你二人肝胆相照。睿宁王身边有君先生这样的人,假以时日必能问鼎群雄!”
“说这话,不要命了?”君阡调笑着,她一直认为,周阳晖起初给她纨绔子弟的感觉,却实质上真真正正是个铁血仗义之人。加之甘南道的兵权,若为言止息所用,定能征伐天下功成名就。
周阳晖坦荡荡道,“命在这里,谁有本事拿去,便来拿吧!”
“有个地方,也许能要你的命,有兴趣吗?”
“哦?”周阳晖两眼放光,“哪里?”
君阡掐指计算了时间,“酉时来艺风馆,我想,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酉时一到,周阳晖便如约出现在艺风馆内。
冬日里太阳落山早,此刻天幕沉沉蒙上灰色面纱,日月交替被云层遮掩,朦胧的天空没有星辰变换,不停息的雪,和荡在路上的心。
艺风馆不开课时不点灯烛,周围很暗,却不是夜里的漆黑。他能看得见自己的衣袂蹁跹,看得清整齐排列的桌椅和屋顶的轮廓。
没有声音,那一刻他以为君阡迟到了,又或者是在忽悠他。
心里窜起无名之火,却被白尼玛的一声叫唤扑灭。
君阡早已到达,只是此刻蹲在讲台边,加之天色阴沉以至于周阳晖没有注意到。
猫在夜晚看得一场清晰,白尼玛幽绿的眸子散发的诡异的光辉,像是古墓中的鬼火,只幽幽的一撮,却照进人内心的深处将看透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饶是周阳晖是个铮铮男儿,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为何要我来这里?”
君阡轻轻嘘了一声,上前关了艺风馆的门。
门一闭,那屋外洒进来的月光被隔离在了窗棂之外,断绝了屋内仅有的光线。原本算得上清晰的轮廓彷佛是被海水湮没的岛屿,沉浸在无声的水底不见天日,无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