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在这里?”
“主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当然也知道你离开之后会找谁。”爱尔麦迪缓缓走了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在门口坐下,雪亮的长枪却一直紧紧的握在手中,锋利的枪头在灯光下如寒星一般闪烁,一缕鲜血滑了下来,慢慢凝成一滴,晃晃悠悠,最后落在地上,渗入黄土,倏忽不见。
李泌和6护互相看了一眼,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在外面安排了警戒,爱尔麦迪依然悄无声息的闯了进来,枪上又有血迹,怕是沿途遇到的人都已经遭了她的毒手。
这个胡姬和李再兴一样,杀人不眨眼。
“阿护,你去安排一下。”李泌对6护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部署一下,免得闹出更大的动静,引来武候或者卫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爱尔麦迪一动不动,6护却吓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她。出了门,他像逃也似的走了,连头都不敢回,仿佛背后有一个瘟神在追赶。
“你……怎么来了?”李泌哑着嗓子说道:“你的主人被抓走了,我也没办法。”
“主人自有办法脱身,不劳你费心。”爱尔麦迪举起长枪,凝视着不留一丝血迹的枪头,淡淡的说道:“只要你不从中生事,主人很快就会安全归来。”
李泌苦笑一声:“也就是说,如果他不能平安归来,就是我从中生事?”
“对。”爱尔麦迪不假思索的说道。她转过过,看着李泌,忽然笑了一声:“主人说,你们这些读书人上阵杀敌不行,可是在自己人背后下黑手却是再能干不过,所以,他要我看着你,寸步不离。”
李泌很无语,没想到李再兴对他的防备这么严密。不过,李再兴似乎也没说错什么,他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借势杀了李再兴,是不是要在李再兴背后捅一刀。
李再兴派爱尔麦迪来看着他,如果李再兴不能平安归来,恐怕爱尔麦迪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李再兴的理由有些蛮横,却非常有效。如果不能救出李再兴,他肯定会死在爱尔麦迪的枪下。这胡姬对李再兴惟命是从,不会给他什么逃脱的机会。
他不救也得救,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李泌站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又让人把6护叫了上来。
……
永穆公主的申诉状送到了天子面前,天子勃然大怒。
在这封申诉状里,永穆公主哭诉了她几十年来的遭遇,自从王鉷得势之后,他们父子就一直在欺负她们一家。最过分的一次是王准打猎,经过平康里,嫌弃王家的饭菜不好,逼得公主亲自下厨。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冷嘲热讽,极尽侮辱之能事。公主如此,王繇、王训父子更是在劫难逃。今天更是过分,王鉷一口咬定他们窝藏了皇女虫娘,以武力威胁他们,要他们认罪。
永穆公主哭诉说,虫娘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不认识?他这么做,显然是要让我一家做替死鬼。若不是壮士李再兴出于义愤阻止了他,今天肯定会被屈打成招,蒙受不白之冤。
至于那些难听的话,就更不用说了。王训的性格软弱些,可是文笔不差,将意思说到恰到好处,激起了天子无边的愤怒。
天子立即派人去左金吾卫查问,看看事情的经过是不是和永穆公主说的一样。
使者刚刚离开,高力士回来了。他没有带回杨贵妃,却带回了杨贵妃的一缕青丝。他说,杨贵妃在家自省,自知愧对皇恩,不敢奢望天子的宽恕。她的一切都是天子所赐,不能拿来送给天子,只有身体肤受之父母,所以剪下一缕青丝,给天子留个纪念。
一听这话,天子如五雷轰顶,顿时懵了。
“娘子这是何意?”
高力士叹了一口气:“贵妃归第小住,连日不归,有人便以为大家不再着意她,居然欺到她门上去了。”
“谁这么大胆?”天子抓狂了,猛的站了起来,咆哮道:“朕要杀了他。”
高力士看了天子一眼,沉默片刻:“大家息怒,那人罪有应得,已经死了。”
天子愣了半晌,立刻明白了。还能有谁,肯定是王鉷嘛。虫娘失踪,他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当然要四处搜寻,既然能欺到万安观永穆公主的头上,当然不会放过近在咫尺的杨贵妃。
岂有此理,欺负朕的女儿,还欺负朕的爱妃,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杀得好,不杀此人,何此平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