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在来这之前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武昭还有那么点良心,不会把唐婉君牵扯进来。如今看来,她是天真过了头了。“知道。但是不确定。”
说完,良辰忽然拉过唐婉君的手,“婉君,这件事你别管了。刘美人快生了,上官长风也快回来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理会宫里这些破事了。”越到后面,手劲越大,把唐婉君疼得皱眉了都浑然不觉,表情变得有些缥缈。
“良辰,你听我说!”唐婉君没挣脱,反握住良辰的手,企图让她清醒。见良辰依然没反应,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口中说着颠三倒四的话,只好提高音量,双手用力,将良辰按坐在位置上。“良辰!”
良辰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自己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婉君,对不起。”
唐婉君甩了甩发疼的手腕,坐在良辰的对面,认真道:“良辰,你老实告诉我,害死高湛的幕后之人,是不是……”她停了下来,靠近良辰的耳边,“凶手是不是皇后?”
良辰先是震惊,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早该想到的,婉君是如此聪明,又有武昭的提点,怎么可能猜不出她要报复的对象是谁呢。“你别管了,婉君。由我去吧。”
“由着你去做傻事吗?”唐婉君痛心道,“就算给你证实了皇后真的服了禁药又如何,皇后的背后是整个王家,皇后做出这种事,最多便是被废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王家会不会放过你呢?你手上沾的那些鲜血,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你呢?我虽不知道高湛为何会掺和到这种事里来,但是他若是泉下有知,绝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替他报仇的。你这样是以卵击石!”
换做是以前的唐婉君,未必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可是这些年来,她经历了生生死死,不自量力的正义感已经被岁月侵蚀了。她也是越来越明白,身为一个医者最想做和最希望看到的事是什么。那便是,活下去。最不想看到和最痛恨的是,轻贱生命。在她看来,皇后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博取权力,一个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人,真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
良辰张了张口,很想对眼前的人说出自己的痛苦和自责,告诉她,高湛是因为自己才死的。可是她不能。“婉君,你如果是我,你会在明知心上人是怎么死的之后,放弃报仇吗?”
“不会,但更加不会选择与虎谋皮。武昭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也清楚。我们是医者,双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这个是我们必须坚持的底线,良辰,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你的良心能安吗?”
唐婉君痛心的不是良辰讨公道,而是她所用的手段,简直在玩火。
良辰蓦地起身,语气冷硬道:“我的事你别管。”说完,朝门外走去。
唐婉君混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厉声质问道:“良辰,其实你不是真的要和武昭合作,你的最终目的是要皇后死,是不是?”
良辰低头敛住所有的情绪。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她不能承认。之前她曾向婉君借阅过秋枫的手札和医书,对于皇后所服的禁药,虽没有直接找到答案,但翻到一个类似的症状描述,她决定赌。若是真能让皇后在“生产”那日没命,那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夺走皇后最重视的东西,凭皇后现在的身体,也撑不过几年。
“我是想皇后死,所以才和武昭合作,夺走她最重视的东西,那可是她视若生命的权力啊,没了,对她来说,是比死还难受。我又何须多做些什么呢?”良辰不欲多说,最后劝一句:“婉君,珍惜眼前人!不要管其他事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婉君看着良辰离开的背影,喃道:“是啊,你是不用多做什么,你这是在拖时间。”秋枫在手札上写得很清楚,这妇人超了好几天才有临盆的征兆,若是能早点发动,危险便少一些。
唐婉君现在只能祈祷皇后能早日发动,免得为此丢了性命。她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若是皇后真到了危急关头,她会不会袖手旁观?
情感告诉她,她不要救。一想到高湛的死,她的心里就难以平静。可是理智对她说,要救,因为这是身为医者的责任和底线。皇后做错事,自有惩罚她的律法,没有人可以充当判官。
唐婉君决定在皇后分娩当日,必定要守在椒房殿。可是良辰却打定主意,不让唐婉君插手这件事。
可惜良辰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唐婉君被牵扯进来。因为在这场赌局里,不止有她们,还有武昭。
武昭说服了皇帝让唐婉君给皇后请脉,理由很是充足,皇后自己说自己身体不适。这不适都大半个月了,张佥正也没能说出个原因,所以想请唐婉君给诊诊脉,看能不能开些药膳帮助生产。
旨意下了之后,良辰曾找武昭理论,被武昭用一句话打发了:“本宫要为肚子里的孩儿铺路,谁挡了,本宫便和谁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