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唐婉君到的时候,李治早已经在了,而武昭则跟在她的后面到来。
王霓裳现在看到武昭便厌烦,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听父亲劝告,将她弄回寺里。虽然昨晚张佥正一再保证,她的脉象与普通怀孕妇人的无异,但是唐婉君的医术她是见识过的,武昭突然提议让唐婉君给自己诊脉,肯定没安好心。而萧淑妃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想到这些,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快了几分。
请过安后,唐婉君便开始给皇后诊脉。若是没有皇帝在场,王霓裳倒有信心可以推脱,而眼前她只能乖乖地伸出手的份。
摸上皇后手腕的那一刻,唐婉君觉得自己可能怀疑错人了。可是,下一刻她便觉得皇后的脉象确实有些不一样。在几个月前她可能没这么确定,但这几个月来她经常给刘美人请脉,对于怀胎妇人的脉象可以说是熟记在心。可真要说有不同,却很难仔细说出来。怕诊错,她反复确认。若是稍不留神,这种差异便会被忽略。
可惜秋枫的手札里对脉象的记录并不是很仔细,所以她不能十分确定皇后是不是真的服用了禁药。
武昭一直都在留意唐婉君的一举一动,她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的眼神变化。诊脉的时间有点久了,她便关心地问道:“唐医女,为何反复诊脉?可是皇后的脉象有什么不妥?”
她这话惹得皇后脸色一变,脸沉了下来,责怪道:“武妹妹,你这么说是何用意?难不成是在诅咒陛下的皇儿不成?”
武昭连呼不敢,辩解道:“皇后请息怒,臣妾只是见唐医女诊脉时间比较长,担心您的凤体,一时情急,才会胡言乱语。皇后您大人有大量,请饶恕了臣妾吧。”
李治也觉得这诊脉的时间确实长了,他开口为武昭解围:“昭儿也是一番好意,梓童何必动怒。”见唐婉君终于收回了手,立刻关心道:“唐医女,皇后的身体可好?”
唐婉君在心中斟酌着用词,思量了一番,决定如实说。“皇后的脉象看似与其他怀胎妇人没什么两样,可若再细心一点,便会发现脉象有些许的不一样。奴婢才疏学浅,并不能确定皇后到底是因何变成这样的。因为脉象不甚明朗,请恕奴婢无能,不敢为皇后准备药膳。”
皇后一听,心下一松。她朝张佥正递了个眼色。
张佥正立刻上前道:“回皇上,最近老臣一直为皇后诊脉,并没有发现不妥。只是最近皇后因忧心生产,情绪对脉象影响颇大,唐医女年纪轻,经验尚不是很丰富,感到异常也是很正常的。”
唐婉君垂眸,敛下眼中的了然。看来这张佥正是皇后的人。想起来,高湛与张佥正联系密切起来,也是皇后有孕前后的事,所以对于高湛的死,张佥正也是知情的。
这一发现,让她不由得感慨,权力真的会腐蚀人心。只是,这事,良辰知道吗?
就在唐婉君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她连忙回神,看向说话的人。是武昭在向皇帝请罪,说不该自作主张请她来为皇后诊脉。
唐婉君看着武昭表情真挚的侧脸,心中忍不住又痛了一下。以前的武昭,是真的完完全全不存在了。不过这种感慨很快就被忽略了,她的感慨已经够多了,若是一直沉溺在过去,只会让自己不快。
请脉过后,唐婉君被皇后身边的宫女送了出去。犹豫再三,唐婉君秉着医者的守则,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请代为转告皇后,为了凤体着想,请皇后尽早生产。”
那宫女笑盈盈地应了声“是”之后,便进去了。再三思量之下,她决定将唐婉君的话当作没听过。皇后早已私底下算好了发动的吉时,并严令身边的人不要对外说。皇后肚子里的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皇后十分看重。给她十个胆,也不敢去劝皇后。
唐婉君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并没有传到皇后耳里,只知道自己尽了责,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在椒房殿发生的事,萧淑妃自然也知道了。她挥退宫女们,独自一个人坐在榻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虽然她得到了王家的人在外蓄养有孕妇人的消息,也找到了人证,但是单凭这一点,无法将皇后怎么样。若真是被外人知道,王家大可以弄成是王家在行善,凭王家的势力,即便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传不出来。而在宫里,流言蜚语并不能撼动皇后的地位。所以她还需要找到其他证据才行。
她想到了武昭。她一直认为武昭不是个甘于平淡的女人,能让皇帝顶着朝臣也要接回宫的女人,关键这个女人还是先帝的妃子,如今还得宠了,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瞧瞧武昭这几个月做的的一切,手段可真是老道。武昭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要让唐婉君给皇后请脉的,而且武昭与新任首医女良辰接触颇多,让她不得不怀疑,武昭此举,是知道了些什么。
青鸾的求见惊醒了正在沉思的萧淑妃,她略有些不悦。她明明吩咐过,想静静不要打扰。不过青鸾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对她忠心耿耿,若是没什么急事,应该不会违抗命令才对。
“说吧,怎么了?”
青鸾附在萧淑妃的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