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轮到聂沛潇神伤了:“没有……不过来日方长,我不着急。”“你倒挺有耐性。”天授帝不禁慨叹道,“从前我不赞同你追求出岫夫人,一来是顾虑太多,二来也觉得你们不合适……不过如今瞧你如此执着……”“您同意了?”聂沛潇没等天授帝说完,已亟亟问道。天授帝望着眼前的兰芝草圃,半晌才回道:“我自己都喜欢上了臣暄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来管你?如今我也想明白了,顺其自然吧!”他重重拍了拍聂沛潇的肩膀,“‘南晗初,北鸾夙’,但愿我与鸾夙的遗憾,能在你和晗初身上弥补。”
“不过,若真是爱而不得,你也不要强求。”天授帝又刻意强调。听闻此言,聂沛潇既唏嘘又动容,想要言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立在原地默然无语。
天授帝一副了然的模样,再笑:“别说我不给你制造机会,今晚在诚王府设宴,你以我的名义邀请她过来吧。”
这话说完一个时辰后,宴请的帖子便已送到出岫手中。其实天授帝要来房州微服私访的事,出岫早就知道了。由于诚王大军没有按时赴京,她便觉察到了异样,派云氏暗卫打听了消息。
可知道归知道,知道了还要假装不知道。这半月里出岫没再见过沈予和聂沛潇,他二人为了迎接天授帝而忙得不可开交,出岫也是足不出户。
眼下竹扬怀有身孕,女护卫的差事是不能再做了,依照太夫人的意思,是要再配个新的女护卫来接替竹扬。可出岫懒怠折腾,况且她也在逐渐减少抛头露面的次数。左右云承已经十四岁,也接手了不少生意,出岫准备退居幕后,以教导他为主。
因而,接到天授帝的宴邀时,她计划趁机为云承筹谋一桩好婚事,然后,便彻彻底底退下来。
新月如痕,清疏皎银。出岫特意穿了一身华美郑重的裙裾,打算前去诚王府赴宴。浅蓝色的烟纱用金丝绣满惑人的祥纹,繁复精致,使得原本素简的布料因此变得锦绣非常。
这边厢刚梳妆完毕,那边厢竹影已在外头禀报:“夫人,诚王府的马车到了。”出岫应声,莲步轻移绕过屏风,款款走向寝闺门外,道:“竹影,你随我一起去。”
竹扬有些担忧,自告奋勇道:“夫人,要不我也随您一起吧。”“不行!”竹扬刚一提出这要求,出岫和竹影同时脱口拒绝。出岫望了望对方仍旧平坦的小腹,笑道,“都快三个月了,你怎么能乱动?在知言轩里好生养着,若是出个什么差池,竹影定不会轻饶于我。”
可竹扬依然不放心:“那您多派几个暗卫跟着。”出岫摇头:“这是天授帝亲自宴邀,我若浩浩荡荡带了一众护卫,岂不是冒犯天颜?让人以为我云氏在向他示威。”出岫转而再看淡心,接着道:“去的人越多,越是容易招惹事端。你和竹影随我同去,足够了。”淡心点头称是,想了想也劝道:“夫人,好歹你也带一件防身的利器吧?”出岫迟疑一瞬:“诚王府戒备森严,还有天授帝的护卫在旁,你们怕什么?”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对淡心命道,“你去将我案头的匕首拿来吧。”淡心领命匆匆而去,不多时捧着一把匕首过来:“这等冷硬之物您还放在床头,我光拿着都觉得寒气逼人,想打哆嗦。”她边说边将匕首奉至出岫手中,评价道,“不过这匕首真好看。”
与其说这是把匕首,不若说是个精美的玩件,因为实在太过华丽。匕鞘上镶嵌的红宝石色彩剔透、耀眼夺目,匕身上镌刻的“深”字如此刻骨,令人不得不铭记于心。然而出岫已记不得,当初她留下这把匕首的初衷了。
敛回神思,出岫匆匆将匕首收入袖中,抬眸望了望这清辉夜色,嘱咐道:“今晚你们一切小心。”
“是。”竹影和淡心齐齐回道,跟随出岫往大门方向而去。这繁盛数百年的云府恢宏庄严,朱漆正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肃穆的声响。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去赴这一场微妙的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