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上流传下来一个配方,即是将其中的怨力化解中和,不让其冲撞本体修为,而成为一种纯粹的外力。”
我听得心中欢喜,拱手为礼,说既是如此,那小子斗胆请求老前辈,若能够将这配方告知在下,但凡有事,万死不辞。他摆摆手,说:“这方子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你既然是中华我徒儿的好友,告知你也无妨……只是里面的药材皆是些稀奇之物,有的甚至闻所未闻,很难找寻,所以即使说予你知晓,只怕你也很难将其凑全啊。”
我说这配方中莫非有什么天材地宝不成?
他笑了笑,说:“兜铃、麻黄、麻仁、落葵、栗壳、硫黄、雄黄这等东西,巴东县城的中药房里便有得卖,我自然不提,但是那靛蓝僵蚕、蒿荻雪胆和龙蕨草之类的,只怕你是未曾听闻的。”我苦笑,说前两者我在家传著作中也有听闻,而后者,我却是实打实地见到过。
那戴在矮骡子头上的草帽,以及最初制服我体内金蚕蛊的那一碗小功德汤的主要原料,皆是龙蕨草。
这事情闹得,原来说来说去,最终又绕了回来。
只是现在风声鹤唳的,矮骡子早就没了踪影,哪里去找寻那龙蕨草呢?我肠子都悔青了,在一线天洞穴的时候,到处都是矮骡子的尸体,随便拿一顶,我现在也不用为此发愁啊?
龙蕨草如此,那个什么靛蓝僵蚕和蒿荻雪胆,想来也是十分难以找寻的。
我心中正沮丧呢,旁边的杂毛小道却看出了问题,拱手为礼,说:“三爷您老人家既然有配方,方才又言之凿凿,想来自然是有法子的,还请赐教。”万三爷惊讶地瞧了杂毛小道一眼,说:“呀!你这个后生仔倒是个明白人,确实,这靛蓝僵蚕老汉倒是有些存货,但是那蒿荻雪胆和龙蕨草,却实在没有,不过我这里没有,大山里面,却多的是。”
杂毛小道眉头一挑,说可是在那神秘的黑竹沟中?
万三爷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说:“是的,那黑竹沟乃神农架神奇之地,气候跟这山外远远不同,许多绝迹的草药,那里皆有生长,只是进去的人少,所以不识而已。老汉我年轻之时曾经数次进入其中,记下了不少,只是这五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明白了万三爷的意思,若想治手,还得跟他一同进沟中采药,要不然也是没辙。
孟老汉之前在竹林中跟我们说过黑竹沟的恐怖之处,我心中还在犹豫,而杂毛小道却是哈哈一笑,说如此说来,明日进山一事,算上我兄弟二人即是。赵中华也在旁边说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赵中华蒙师父恩情,哪里能够让您老人家去冒险,此行自然是要算上我一个的。”
万三爷哈哈大笑,拍了拍赵中华的肩膀,说:“中华,你的朋友和你一样,皆是悟性不错、行为果敢的人,为师确实需要人手,那就不再矫情了。”
Chapter 6 腌酸菜,一行七人进群山
确定好进山的事情,万三爷自然也没有瞒着我们,将明天进山的一些注意事项,一一告知。
黑竹沟确实是一个古战场,不过这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千年岁月变迁,至如今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要幻想着在里面捡到个啥子文物宝藏的,基本没有希望;那是个奇怪而神秘的地方,大概也是其地势使然:黑竹沟北有大巴山余脉盘踞,主脉沿着与神农架林区的交界由西向东延伸,中有巫山、南有武陵,诸般山脉汇聚,龙走蛇行,使得其两侧山体雄伟、崇山峻岭、高峰林立、沟深林密、溶洞伏流,地形复杂之极。
更加古怪的是,这黑竹沟中常年雾霭弥漫,人迹罕至,内里落叶累积,有许多“桃花瘴”之类的有毒气体,使得某些地方成了动物绝迹的无人区,贸然闯入的话,只会无端送了小命——1991年6月24日黄昏,鄂南林业局设计工程小队的七名队员、十七名民工集体失踪于黑竹沟,事后仅有半数逃生,便是误入此区域。
所以在入沟之前,务必将准备工作做足了,而且要将最坏的情况都预计到,这样子,才不会人没救着,反而枉自送去了小命——类似的事情,其实我经历得不少,自然会更加注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自己能够活下来为前提。
万三爷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黑竹沟,但是没有深入,行至一半就知难而退了,当下便将所知晓的一部分地形图画出来,供我们参详。之后便是准备行囊,商议人员构成,这般忙碌到了傍晚,万老爷子的大媳妇到堂屋里来喊我们吃饭,这才暂歇。
晚餐很丰盛,颇具土家族的特点,腊肉、豆皮、腌酸菜……跟我们那里的饮食习惯很相似,特别是那一碗酸辣子炒折耳根,几乎被我一个人给包圆儿了。野三关的白酒很有特点,而且惯例是要客人不醉不归的,但是因为明天要进山,便没有拿出来,而是弄了些用糯米酿制的甜酒,度数不高,味道纯正,刚开始喝着跟饮料一样,过一会儿,便有些酒意涌上来了。
小屁股十分喜欢喝这甜酒,但是大人却不让,死缠烂打要了半碗,飞快地喝完了,然后眼巴巴地瞧着我们大口地饮,小小的眼珠子里面流露出了满满的可怜。
万三爷拗不过这小丫头的可怜劲儿,又饶了她半碗。
她兴奋极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一边乖巧地喊:“太姥爷,你真好,梅梅爱死你了……”我们都笑了,万三爷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惬意的笑容。我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一个小女孩子,为何大家都叫她“小屁股”呢?不知道这里面有着怎样的故事?小屁股喝了两口甜酒,凑过来问我,说:“大哥哥,你家的那条小肥虫子在哪里,它要不要吃饭啊?叫出来一起吃呗?”
我还没怎么说话,这个小女孩便一大堆问题抛了出来,我苦着脸,装作不知道,说:“哪有什么肥虫子?小屁股,你是不是看错了?”
见着我一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严肃样儿,她又迷糊了,挠了挠脑袋,左右找人打听确认,又惹得旁人一阵笑话。杂毛小道问她为什么叫作小屁股啊?有人便说这是万三爷给取的——这小孩儿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三爷瞧了一眼,觉得颇为喜爱,认为是个根骨绝佳的苗子,但是三爷当时却说了另外一句话:“咦,这孩子的屁股怎么啷个小呢?”于是魏梅梅的这个小名儿,就这般流传下来了。
见着活泼可爱的小屁股,我心想能够得到万三爷“根骨绝佳”这四个字的评价,想来不出二十年,这个如同开心果的小家伙,必然也是一方人物了吧?
虽然人们的愿望是生而平等,但是因为家庭、体制、天赋、教育以及其他的原因,这个愿望就如同乌托邦一样虚幻。这原则引申到修行也是如此,比如我,若不是出生于阴历七月十五,自然镇不住那金蚕蛊;比如万三爷,上面的万老爷子和死去的二哥,皆是平凡之人;反倒是萧家这一门中如此多的杰出之士,实属难得——即是如此,杂毛小道的老爹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民。
这种话说来丧气,但却是现实,不过,命运并非掌握在别人手中,我们只有不断奋斗,才可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