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阮阮吃完第四颗糖的时候,轻轻叫了他一声,“霍总,你还要不要吃饭了?我快饿死了。”她倾身看过去,霍朗已经睡着了,呼吸很沉。
从药店出来的时候,一对弯着手臂的情侣不小心在身后撞了她一下,年轻模样,穿着十分朴素,甚至有些寒酸,女孩被男孩搂在怀里,相依偎着取暖,两人看到撞了孕妇,连连回身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于笑目光流转娇嗔一笑,“你这人,真是太坏了。”
他夹起一块牛肉,嚼的异常用力,表情冷漠至极,“不吃饭,哪来的力气生病?还得和你这个随时随地防范你这个女流氓和我动手动脚。”
他松开巫阮阮,旁若无人掀开被子坐起来,露出完美的胸肌腹肌,碰了碰自己的嘴角,拿到眼前一看,指尖上竟沾染上了血迹,眉头一拧,“段数高了,现在自己作死不够,还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心里很酸,可还是努力的朝他微笑,没有故作的生动与怜悯,只是淡然而委婉,“真不用了。”
巫阮阮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口袋,不由一怔,钱包还真是不见了!她侧过脸去看那对情侣离开的方向,早已看不见了人影,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口袋,幸好只是零钱包,有三两百块的零钱,证件和银行卡都不在里面。
巫阮阮被迫抬着头,脸色羞红,嘴巴高高的嘟着,“嗯?”
于笑还沉浸在刚刚霍霆鲜有的温柔里,笑道,“老公,我觉得吧,一个大着肚子的离婚女人,能找到什么像模像样的好男人啊?谁会真心待她?再有钱的冤大头那也不愿意给别人养孩子不是?这阮阮姐也是的,一点寂寞也耐不住,我要是她,为了孩子我也要自己过,万一找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暴发户,动不动再家暴一场,得不偿失啊。”
阮阮尴尬的笑笑,“不吃豆花,你想吃什么?”
巫阮阮安静的打量着她的侧脸,从眉骨到尖叫,从鼻梁到下颏,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直到霍朗一掌击在喇叭上,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道,“你没见过男的么?”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没有人加班的si空旷肃静,只有走廊上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微微发着弱光。
“阮阮姐!”甜腻腻的嗓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不用回头,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她都觉得彻骨的寒。
这是发烧了。
“得了,我困死了,i love you,bye.”
霍霆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巫阮阮身上陌生的男士西服,被她紧紧的裹在身上,好像这是唯一能给予她温暖的东西,他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胸膛里燃起一把熊熊烈火,那种干柴断裂在大火之中的噼啪声,抨击着他的胸口,生疼生疼。
霍朗毫无诚意的朝她笑笑,“我不想吃豆花,太便宜。”
她可以对所有人说,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这世上,不所有的女子都会把抚养费作为已逝婚姻的安慰。
大部分人面对突然驶来的意外,都会被惊得不知所措,巫阮阮一个孕妇,自然不能像江湖中绝世高手一般一弹三丈的跳开。
霍朗放下水杯,定定的看着她,“在我眼睛里。”
霍朗倨傲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几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他忍不住微微弯下身躯,在不被人察觉的幅度里,手掌不由自主的覆向自己的胸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钝痛。
开车的是个女人,水平不高,速度可不低,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阮阮左前方的一辆车突然急促的按着喇叭,远近光大灯疯狂的闪着,阮阮吓了一跳,这才看到那正是霍朗的墨绿悍马,同时看到那辆毫不减速倒着向她行驶过来的小轿车,一时懵住,惊讶的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傻傻的抱着肚子,向后退了两步。
“我没想安慰你。”他换了一个舒服姿势坐好。
巫阮阮轻声叹了口气,“不然你借我两块钱,我坐公交车。”
付好钱后,她没有在餐馆里等,而是出门左转找到了一家联合药房,买了一盒退烧药,揣进大衣口袋。
“霍霆,再见。”她无声的说。
他勾过来一个抱枕,压在手肘下面,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极舒服的姿势,“你穿的衣服可没你说的话寒酸。”
挂断电话,霍朗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钱,端着巫阮阮给他准备的热水喝了两口,“你怎么还不回家?等我带你买豆花呢?我又不是你保姆。”
巫阮阮将嘴里的水果糖咬碎,发出嘎嘣的声响,睫毛微微下垂,“我自己能养。”
霍朗闭着眼睛嘟囔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大概不是好话,不是滚开就是死开。他顺着阮阮那一推,横倒在沙发上,修长的大腿从茶几上抽回,扔在宽大的沙发里,枕着怀里的抱枕,微微弓起身体。
巫阮阮捂着嘴打了一个闷声的喷嚏,低头向停车场走去,天黑的太早,总像催促着行人赶快回家。
此刻他正非常挑剔的用筷子巴拉着饭盒里的菜,“不请我吃绮云四季就算了,就算是大排档好歹你也多点俩菜,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而且是救你好几命的恩人,你不觉得很不道义吗?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车里被空调熏的暖呼呼,早已没了车外的湿气,路灯打在树叶上,影影绰绰的招进来,阮阮侧头,就这斑驳的光影轻描着霍朗的侧脸,熟悉的眉眼,刚硬的线条,没有安慰到她,反倒令她心里难过的情绪像开了锅的水,不断的沸腾翻滚。此刻她只想眼前的同事换成另外一个人,随便哪一个人,哪怕歪瓜裂枣的聒噪鬼也好,为什么单单是霍朗呢?
车外起了瑟瑟的风,几滴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像似树叶被风吹过飘下的雨珠。绿化带里种的芒果树哗哗作响,紧随而至的,便是豆大的雨珠,一颗一颗同归于尽似的砸在车窗,天空骤然下起一场瓢泼大雨,这下,想走也走不成了。
霍朗这个人,其实活的并不精贵,他本身是非常习惯在那种颠沛流离,硝烟弥漫的困境生存的,并且很享受在那种环境里生存,就好生活在非洲草原的猎豹,宁可在旱季里结肠辘辘四处奔波觅食,也不愿意被人弄到动物园里好牛好羊的喂养起来。但是,如果他真被抓进了动物园,那就必须吃最好的牛,最好的羊,喝水都恨不得是肉汤。13acv。
阮阮泄气的坐回座椅上,手脚并拢,乖巧极了,“算了,我等你处理完吧。”
随手抽了一张面纸,压在嘴角,他晃着身体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立马挡住阮阮眼前一片光线,巫阮阮的这个身高,只到霍朗的下巴,两人的距离极进,他滚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面庞周围,霍朗身上的王者气势十分的震慑人,让人不知不觉就能臣服在这个男人的魅力下,好像他天生的,理所应当的,比所有人都高贵一截。
巫阮阮弯腰在霍朗的身边,“霍总,我拿一下钥匙。”
霍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下其手,他半眯着眼清醒过来,就看到巫阮阮弯着腰在自己的身前,手掌伸在他的口袋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低哑慵懒,“你就是摸,也得找准了地方,摸大腿有意思吗?”
“狡辩。”他冷哼一声,翻了个身,不再理她。
女车主被说的哑口无言,人她是没撞到,但是车一定得有人给她修。
他闭着眼睛,轻哼出声,“嗯,是饿不死,孩子是你前夫的吗?”
霍朗插着口袋面无表情的被她训了半天,一句话没反驳,却在听到对方说,“那你给我两千块钱就算了”的时候,眉头一拧。
办公桌上的几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里并没有休息室的钥匙,她觉得肯能在他的身上,她在车里见过霍朗的黑色钥匙包,黑色的小羊皮,看起来非常柔软,没有任何的名牌logo。
她在停车坪上找着霍朗告诉她的墨绿色悍马,没有留意到右侧的方向一辆轿车正在倒着行驶过来。
片刻的沉默后,巫阮阮还是觉得自己该走,她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说的文艺一些,满心都是那不可名状的忧伤。
巫阮阮收回打量的目光,眼底氤氲着的一团湿气来不及消散,她转过脸,容颜柔美,倒映在侧面的车窗,眼角泪光闪闪好像破碎的钻石,“别消遣我了,霍总。”
目光淡淡的扫过巫阮阮,落在于笑的背影上,渐渐温柔起来,声音里也带着三分宠溺,“笑笑,我们得走了,你刚刚不是饿了吗?”
“你好像要感冒了。”
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吗?他不在意她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吗?如果,真有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边,他是该嫉妒,还是该祝福?
巫阮阮把脚边的纸袋拿起来,拎出衬衣递给他,不小心看到他赤/裸的手臂,从手腕一直盘旋至肩膀的纹身,纷繁缭绕的花朵盘旋至上臂,一尊凝神而息的佛像惟妙惟肖,紧绷绷的肌肉覆在骨骼,恰似柔美与力量的集合。
霍朗迅速的跳下车,大步流星的走到巫阮阮的面前,眉头浓浓的皱起,“你这女人智商负值吗?正事没见你干一件,倒是作得一手好死啊!”
巫阮阮抓住钥匙包猛的抽回收,红着脸看他,“我摸摸摸,我我……”
衬衫的纽扣全部崩掉,霍朗只好从正面反穿,后背贴在座椅靠背,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阮阮还记得小燕呢第一次无声叫她妈妈的时候,小巧的嘴巴努力的长大,口型清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她还是高兴的眼圈都红了起来,当时霍霆还十分吃味的把呢呢举的老高,让她害怕的在空中乱蹬,他说,呢呢,你为什么不先叫爸爸?嗯?为什么?爸爸这么喜欢你,你先叫爸爸,不然我今天一定不会陪你盖沙滩城堡,我要强拆你的违章建筑!
他勾了勾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听说你们韩总监的助理辞职了,不如我给你调个岗。”
霍朗举着手机的手掌僵在半空,直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他才收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两步冲上前,扒掉她身上的男士西服,连同她的毛衣长裤一起扒掉,但凡沾染了别人气息的东西通通扒掉,然后用自己的毛呢外套将她裹起来,密不透风,连手指头都想露出来一块!
霍朗从她筷子下面夺走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好像品尝上等牛排一样,“噢?哪里大?”
霍朗的眉心轻蹙,看起来有些疲惫,很自然的闭上了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匍匐在眼睑,在光下投出一块深色的阴影,他的声音已经带着轻微的鼻音,“小孩没有抚养费吗?”
雨后的气温很低,霍朗的外套在巫阮阮的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卫衣,被风一打就透,尤其是他现在特别生气,这让他周围的空气陡然下降好几度。
巫阮阮无奈极了,但是又不好缠着他解释,只好默不作声的拿着钥匙打开休息室的门,被她弄脏的床品已经换过,一床的干净整洁,她抱起被子走到沙发旁边,给他盖了个严实,将空调温度调到28度,拿着自己的钱包,系上大衣的牛角扣,走出大厦。
霍朗微微蹙眉,“忙个屁?孩子不是他的?自己老婆晕倒了不管不问,接个人还接不了?哪个九流婚姻介绍所给你介绍的老公?”
阮阮穿上大衣,拿好钱包,又倒了一杯热水端在手里,夹着画册走进漆黑一片的市场部。她敲了敲总监办公室的大门,没有等到霍朗的回应,便径自推门而进,扑面而来一股干燥而温暖的风。
她不顾一切追逐着霍霆的爱情,签下了不平等的婚姻条约,只因为她曾深深的相信,她这辈子只会牵着霍霆一个人的手走进婚姻,她曾那么真的幸福过,比坚信这个世界离不开太阳、花草离不开水与土壤,而更加相信她与霍霆不会走出那座殿堂。
这三个字,对于巫阮阮来说,是何其难听,
霍朗在焦灼的梦中触到舒缓的凉意,贪婪的夹着她的手掌在颈间轻轻摩挲起来,巫阮阮身体一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悦的皱起眉头,嘴里梦呓着听不清的话。
巫阮阮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霍朗还在睡着,她的手掌还带着微凉的寒气,试探着霍朗额头的温度,惊人的滚烫。
她微笑着打趣,“这个月不行,我工资都快花完了,要吃那么高档的地方你得容我攒半年钱,咱们先吃点家常的吧。”
“霍总?”阮阮轻声叫他,霍朗仿若未闻,翻身面对她,呼吸依旧陈旧规律。
巫阮阮捧着肚子慌张的起身,酸麻感却更加肆意的蔓延到整条腿,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尴尬,她只好向后仰着身体,霍朗猛的坐了起来,一把将她架住,拉回自己的身边,眉角突突直跳,臭脾气顿时滚滚而来,“但凡你有点智商也该知道我比你身后的茶几软一点。”
雨已停,空气湿冷,连空气都变得干净清晰。
可是唯独骗不了自己,就算曲终人散,就算悲恨交加,她对霍霆依然有爱。
霍霆的嘴角紧抿,眉头重重的拧成川字,抬手躲开于笑挽着他的手臂,冷风顺着敞开的领口灌进,连呼吸都带着白气,他斜睨着于笑,冷哼一声,“那你自己过吧。”
霍朗睡的毫无防备,感觉到有人搬弄他的身体,就顺势平躺下来,巫阮阮又在他另一个口袋里摸了一把,是有钥匙,但是他的西裤的剪裁非常修身立体,布料也没什么弹性,他的睡姿也不算太完美,有些拧巴,巫阮阮只好撑着口袋边缘,把手伸了进去。
巫阮阮缓缓跪下来,安静的打量着他俊朗的容颜。
霍朗似乎听到了,呼吸的节奏发生细微的变化,但是没有回答。巫阮阮伸手在他露出来的西裤口袋上摸了两下,钥匙包没有摸到,却很清晰的隔着一层里布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
“霍总,你能借我一百块钱吗?”她晕倒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毛衣,手机钱包和家里的钥匙都在大衣口袋,只要回到公司就可以,借个挣钱,还的时候也好还。
她拉开小餐馆的大门,准备去取餐,就听到身后一个学生说,“姐姐,你钱包被偷啦!”
“太对不起了,霍总,连累你撞车。”阮阮一脸歉意的看着他,非常真诚的道歉。
霍朗只觉得一只扇不走的飞蛾一直一直不顾死活的扑在他的脸上,他皱着眉猛的一把抓住,倏地睁开眼睛,迷茫和不解对峙上阮阮的惊慌和窘迫。
他看着她身上的单薄毛衣,那手腕细得令人震惊,他冷着脸说,“不借,我从不借给别人钱,一毛都没借过,两块算巨资了。”他递出手机,“打电话。”
绮云四季是一家全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坐落在绮云山下,充满异域风情的西班牙建筑风格与山顶的别墅群想呼应,在一群高矮不一的水泥建筑里别树一帜,霍霆曾带她去过几次,味道很好,但是价格不菲,要一千二百八一位,现在的巫阮阮可承担不起。
巫阮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来霍朗不是单身啊,不是但单身似乎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一个三十岁黄金年龄的男人,有钱又能力,有长相有身材,有一个两个女朋友甚至男朋友,也算稀松平常,她跟霍霆一起的这几年,早对这种富家公子哥的行事看的明明白白,感情可以随便动,只是婚姻得听从安排。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霍朗突然低笑两声,声音格外好听,“我已经感觉到你黏糊糊的口水和油腻腻的口红从电话这边爬到我脸上了,太致命了。”
“那就该他养。”
她的呢呢,会用手语叫妈妈了。
“童晏维知道你老公的电话吧?”他手指飞快的滑动屏幕。
“怎么没吓死你?滚车上去。”他没好气的呛了她一句。
霍朗看都没看她,就脆生生的拒绝了,“不能。”他按亮手机屏幕,“你老公号码,我让他来接你。”
背对着霍霆,于笑朝巫阮阮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我们走了,再见阮阮姐。”她闪烁着一双漂亮的瞳眸,“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宝贝呢呢,正在学习手语,天资过人,进步飞快,她用手语叫我‘妈妈’,你也记得学习,不然以后见了面连沟通都要我这个后妈做翻译。”
她笑得清淡。
“哪里都大!浓眉大眼,英俊潇洒,形象伟岸,体魄强壮,品格高尚,公正廉明,从不以公报私,霍总肚里能撑船!”为了强调自己编造故事的真实性以及霍总真的非常英明神武,她眼睛睁的老大,向他伸出赞许的大拇指。
“说的好,前四项基本正确,后四项纯属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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