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多么神奇罕见的画面?
苏琚岚轻摆衣袖,那身鹅黄绣兰的华群,顿时随着乐声翩然飘起。她的衣衫袖口向来比寻常的宽大,迎风飒飒,越转越快,宽广的长袖顿时飞舞的像铺洒纷扬的云霞。
赢驷右手一挑,中弦稍颤,一个线音激荡开去,音趋和缓,琴音越来越柔,缓缓之间声音便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扇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
她于是以右足为轴,长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她还真非擅长舞蹈的女子,但随性所至便随心所欲,步履轻盈间,翩若惊鸿的动作又像舞蹈又像武招,柔中带刚,俏生生的倒也挺好看。
忽听一缕清越的低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一个旋身便见台下人群缓缓散开的地方,颜弘皙执着一管玉笛在唇边悠悠吹奏,雪白衣袂如风轻扬。
颜弘皙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然后笛声骤然转音,原本配合赢驷琴曲的箫调顿时脱离了去,如幽咽泉流,碧海潮生,直接曲高和寡的让琴声难敌。
赢驷菲薄的唇角也微微上扬,左手绰弦,五指飞快的拨弄琴弦,沉音萦绕而起,又骤然将箫声牵回琴声中,琴声意境也升至另一阶段。
众人不知道琴箫是在相抗,只道琴声四弦裂帛,箫声落英玉华,琴箫合奏异常好听,悠长舒缓,再加上有清丽殊璃的苏琚岚伴舞,美不胜收。
琴箫以肉眼难见的光圈慢慢扩散,相撞相灭,有条白色的长纱被琴箫声从半空中震落,不慌不忙,缓缓落在了苏琚岚的胳膊上,纤细的手腕。
苏琚岚左手抓住长纱,缓缓一甩,身子旋转过去,将白纱穿过腰间系在右掌中,她各一手拿著这条白色长长的丝带,随风舞动,旋转着,旋转得裙裾如榴花迸发吐灿,环佩飞扬入水,周围所有人的人都成了团团一圈白影。
随后,她收回丝带旋身朝半空跃起,又将丝带甩向空中,击断更多颜色的长纱飘落。她双足旋转得更疾,群衣飘飞,紫发飘洒,那些飘落的长纱在她头顶上空突然碎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像彩色雨飘了下来,纷纷扬扬拂过她的鬓,落上她的袖,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美丽的彩雨无边。
琴箫相抗相和,渐渐都低缓了下去,似有若无。随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定了,苏琚岚轻盈旋身落到地上,裙裾下摆似极樱落琼碧的铺散开,两管长袖和长纱徐徐落地,在戏台盛开。
戏台不知何时已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就连戏台四周酒楼戏楼等楼上楼下也站满了人,皆是纷纷望着戏台上落定的人。
颜弘皙缓缓地拊掌,掌声让如痴如醉的百姓们赶紧回神,惊喜鼓掌:“琴箫好!舞也好!”本都反射性要丢向金钱打赏,但想到台上站着的人是何等身份,又岂会将这点金钱放在眼里,打赏反而玷污了这番意见,只能掌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的喝彩。
赢驷摆手推离焦尾琴,还是笑盈盈地走到苏琚岚身边,但看也不看人群中那位皎洁如月非常显眼的殷悦国皇太子,牵住她径直朝台旁另一侧走下去:“我们去逛街吧,今晚集市上可有好玩的东西呢。”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颜弘皙怔了怔,微眯了双眼,突然迈步朝苏琚岚和赢驷走去。勿需他开口,再拥挤的人群也硬是为这位尊贵如月的皇太子让出一条半长宽的路。
颜弘皙停在两人面前,嘴角浮起一缕浮光掠影的笑,薄薄的唇,色淡如水:“小尊王琴声意境悠长,本皇子按捺不住便以笛声相伴,倘若扰了小尊王雅兴,这厢赔罪了。”
赢驷暗将苏琚岚掩在身后,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瑰丽的光芒。虽然明知颜弘皙是故意的,但他依旧笑得很好看,也让攥着她的手很难挣开,“既然知错了那就再错上加错,我跟岚妹妹忙着逛街,劳烦让开。”
颜弘皙凝视赢驷片刻,望着若有所思的苏琚岚,缓缓笑道:“那本皇子就不扰郡主雅兴了。”然后果真侧身让开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赢驷牵着苏琚岚往前走去,苏琚岚眼角飞向颜弘皙,两人目光对视中,只见颜弘皙眼底有淡淡的火光,以及一抹警告的意味。
围满戏台四周的人,还有不少刚结束宫宴出宫游玩的少年们,例如傲楚殇、耿瓷、龙潜、尕娃、萧宸、苏飞玉、贺栖等人,也是被街道上男女老少莫名地涌向这边所吸引而来的。他们看见苏琚岚刚才起舞,也听见赢驷和颜弘皙的琴箫合奏,惊艳许久才回神,各怀心事滋味百般难陈。
冯义跟宋尧从人群中走到颜弘皙身边。颜弘皙正要举步逆着赢驷的方向,发现戏台边戏班老板手中还捧着把金贵奢华的扇,他低声吩咐宋尧去将那把扇买过来。
宋尧买下赢驷的金扇后,疾步追回颜弘皙身边。颜弘皙低头嗅了下这把香气多样的金扇,一边走,一边冷冷勾起唇角。
傲楚殇巍然端坐在白马上,看着走向北面的赢驷跟苏琚岚,又看着走向南面的殷悦国颜弘皙,眸光中寒星点点。苏琚岚,除了耿瓷、赢驷、邵乐,如今再加上颜弘皙,你还要招惹几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