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时间寡淡无声,两个人的呼吸清清浅浅的交缠,眉眼间情丝缭绕,却各有无法言诉的伤。
漫长似没有尽头的冰冷并没有持续太久,是李越祈先打破的,他一言不发的握着陆半夏的纤手,缓慢的将她的手往自己的左腿膝盖下方放。
陆半夏眉眸弥散着疑惑,指尖隔着他的长裤触及到他的腿,身子倏地僵硬,冰冷铺天盖地而来,清浅的瞳孔里涌上不可置信,薄唇轻扯,张张合合,半天都发不出一个字。
千头万绪,所有的情绪都堵在嗓子口,她说不出话来!
眸色漆黑,伤痛一闪而过,薄唇含着淡淡的苦笑,声音若即若离:“夏夏,我不敢……”
不是不想回到你身边,而是不敢回到你身边。
红了的眼睛里有雾水朦胧,指尖下她感觉到的不是李越祈坚实的腿部,是坚韧而锋利的冰块,几乎要割破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遍体鳞伤。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眼泪,无声无息的流出来,在白皙的肌肤上闪烁着破碎。
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神色素净,嘴角有着苦笑,“这样一个不完整的我,你还愿非死不离吗?”
李越祈是一个多骄傲的人?
婚后三年他都没有让陆半夏知道他有很严重的胃病,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可想而知,没了一条腿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与折磨,而失去一条腿的他站在陆半夏的面前,拥抱着她,又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你说呢?”陆半夏极力维持自己的镇定,声音里的颤抖到底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时至今日,她还会在乎他有没有那条腿吗!
在这个世界,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她无法抑制的流泪,是因为她心疼,自己被扎错几针,他都会为自己觉得疼,他失去一条腿,她的心为他痛到极致。
更何况这条腿是因为她而没掉的。
李越祈双手轻轻的抱住她,低下头,额头与她相贴,声音低哑,“……夏夏,就算你说后悔也晚了,我不会再对你放手了。”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会后悔?
陆半夏无言,卷翘颤抖的睫毛下眸光温暖而心疼,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主动的亲吻他柔软的唇瓣,唇齿交缠间苦涩的味道蔓延开,苦至心底,却盛放出芬芳馥郁的花朵。
那是他们完美爱情的花朵,此刻花开正好。
李越祈手指落在她的后颈,牢牢的扣住她,加深她的浅尝即止,不似之前那个温柔的吻,这个吻很霸道,很强势,恨不得将她吞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九死一生的为他生下小豆芽,他九死一生为她找回家人救她一命。
其实。谁也不欠谁的两清。
也许会有人说,李越祈付出的太多,不值得,但爱情里从来都没有值不得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为了陆半夏,失去一切,李越祈亦甘之如饴。
一番缠绵悱恻的吻,陆半夏呼吸失去平稳,脸红气喘,还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聪明如她,李越祈说了一半的话,岂会猜不透。
李越祈望着她,眸光含笑,宠溺温情,将她的发丝掠到耳根后,“阁下说,我太过纵你的性子,该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在英国他和薛谦让比赛游泳时,他受到的击剑刺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又泡进海水里,失足差点溺水,幸好阁下之前安排的人救了他。
那些天他被阁下安排在伦敦的一个小牧场修养,昏迷好长一段时间,高烧反复,等到高烧彻底退了后,彻底清醒的那天,他知道陆半夏来到英国,还差点被薛谦让杀死,吓的魂飞魄散,得知陆半夏早产送进医院,谁也阻拦不了他赶到她身边的决心。
在医院的门口碰到被送下来的陆半夏,他心如刀割,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直陪她到手术室的门口,强撑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一直到小豆芽出生,到她安全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身体却彻底的倒下去。
她们母女俩已经平安无事,而他却生命垂危。
担心自己撑不过这一关,不想让她有了希望再体会绝望,他让阁下封锁一切的消息,所有的人都当他没出现过,若是陆半夏醒来问起,就说那是她昏迷后做的一个梦。
在陆半夏和小豆芽逐渐康复时,李越祈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孤孤单单与死亡抗争。
陆半夏和小豆芽回国的那一天,李越祈医生宣布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他原本已经康复的左腿因为这次的事情,情况恶化,必须及时的截肢,否则连命都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