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端着水杯走回来,因陆司令坐的是书房里唯一的一把交椅,她只好在君爷坐的那条长沙发上挨上一角。
见儿子坐中间,女儿挨角落,陆司令顿觉好笑:“囡囡,你怕你哥是不?”
“不是。”蔓蔓没来及答,那个冷声替她先出声。
“她都没说,你插什么话?”陆司令笑话儿子,“么告诉我,你是怕囡囡告你状。”
蔓蔓局促间,把头都低到了胸前。
陆家和温家完全不一样。在温家,像这样亲人之间毫无心机的笑谈不会存在。
“她想告状,我这个做哥的又能怎样。”冷冷的眸光瞥过她那张有丝不知所措的脸,心境复杂。
说得好像她真的告他状,他有多委屈似的。月儿眉不悦地挑起,嘴角一撇。
“囡囡有话可以说嘛。”女儿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底,陆司令微微地笑。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指头捉弄的衣摆,能泄露心事。
在做爸的做哥的两个陆家男人心里面,女儿家,就是这种娇态了,都含笑望着,不言不语。
蔓蔓从没有这般不自在过,为了掩饰,只能拿起杯子不停地喝水。
“我听说。”舍不得女儿半点难受,陆司令转了话题,问儿子说,“子业的论著要在国外发表。”
“是,一本研究汇报。在他导师去的英国大学演讲时顺便发表。”
“你姚叔说想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子业自己的努力成果。”
陆司令微笑含头,他就喜欢儿子这幅大气模样,帮了人绝不会揽功劳。上头决定拿谁的论文去的时候,其中的关系疏通,他儿子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
“我听白队说,你近来都在搞那个设备改装的事。”战友的儿子出色,自己儿子在干什么,陆司令总要了解一下。事实证明,儿子不负他期望,干的是大事儿。
“这个事麻烦一些,不能心急。我和子业决定把进度放慢一些,把活儿做仔细了,而且,家里有些事必须处理。攘外必先安内。”沉着,冷静,富有深思熟虑。
“嗯。”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事,指头敲打扶手,“家宴的事儿,我和你爷爷通过电话了。我让你妈带囡囡去订做衣服,你如果没有空,现在欢儿都定在北航了,学校可以不去,刚好拿了驾照可以开车送你妈和囡囡。”
一直在旁只听他们父子说话的蔓蔓,听到驾照两个字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插进来说:“爸,哥不让我考驾照。”
她清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另两人皆是一愣,一诧:她真是当面告当哥的状了。
冰颜微低,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
陆司令关切地问女儿:“你哥怎么不让你考驾照?”
“爸,这人总不能是失败一次就此爬不起来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因为一点过去的阴影永远停滞不前是不是?这人,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永远不思进取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只会被娇生惯养不懂得督促自己对不对?这人,总是要看到光明而不能只想着阴暗对不对?我们领袖都有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因为道路曲折而放弃努力,连一点事都不去做,对不对?爸,您是军人,这个理你应该明白吧。”
女儿如一段机关枪的话射出来,陆司令被女儿的子弹崩傻了。
而见陆司令一副被震惊的样子,蔓蔓迷惑了:这——
冰颜上冷霜的嘴角,稍微一扬:“爸,你现在知道了吧。”
“是,是知道了。”陆司令想拿手巾擦额头的汗。
女儿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他一直误以为女儿的性子是像他老婆温柔如水,因此没有想到,女儿的骨子里实际流着的是他们陆家的血,是犟的。
蔓蔓端着颗心,不明所以,望向陆司令。
陆司令摇头,苦笑:“囡囡,这事儿,你和你哥想必都是各有各的理由,我这个做爸的不能偏心做不了决定,你们兄妹自己商量比较好。”
换句话说,陆司令不厚道,太晓得陆家人自己争起来要两败俱伤的性子了,不愿意踩这趟浑水。
蔓蔓张了半截口,从陆司令脸上回到那张冰颜。
冰颜上微挑的浓眉,告诉她别指意告状会有效。
这个霸主,里里外外都想操控一切。
月儿眉小小地揪着:很是不甘。
望墙上的钟,指针都快指到三点钟了。君爷起来督促他们两人去睡觉。
陆司令见女儿走向大儿子的房间,问君爷:“她睡你的屋子?”
“嗯。反正睡两天后妹婿回来,和她一块睡对面的房。”君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