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春暖野花开,但那也得日头高照才舒服,阴雨濛濛的还是冷。
正月二十七,江边下雨。
雨不大,却叫缩在瓜洲渡的明军苦不堪言,即便郑鸿逵使人从海船上搬下大批帐篷供明军野营,可那风吹雨淋的又在江边,哪个能受得住。
不战不走的局面已是持续五天,淮军释放的诚意越足,督师史可法宁死不渡的决心就越是足。
真正成了个死结,陆四这边解不开,史可法的幕僚和郑鸿逵他们也解不开。
明、淮双方都可谓是一筹莫展。
上万人去留存亡,尽都系于一人之身!
活见鬼了的陆四只能做最后的努力,他亲自提笔给史可法写去了一封信,信中不再是劝其南渡,而是直接劝降。信末更是恐吓,称史公若再执迷不悟,则大顺王师必将刀剑相加,届时史公欲南渡也不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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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可陆四知道这封劝降信根本不会起到效果,因为,对方是史可法。
但他又必须尝试下,实是因为他淮军也没法再在瓜洲跟史可法耗下去了。
四天前,曹元领马队西进尾随小袁营余部。两天前,左潘安奉命率一营兵西去增援仪真。
现在陆四手头可用兵马四千余,另有一千多降兵。兵力虽少了些,但对明军仍是处于优势,且作为战胜方的淮军哪怕也受江雨影响,但无论是士气还是斗志都绝非包围圈的明军可比。
可是,不能再拖。
再拖下去,只怕淮军这边对他陆四也要怨声载道了。
这次,史可法一反前几日不见不回态度,竟是写了一封名为《复顺贼陆文宗书》的回信。
信中,史可法以激烈语气痛骂“以陆文宗为首的淮扬造反集团”,要枭陆文宗等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愤。
莫说投降了,就是谈判的念头都没有。
写完这封回信后,史可法也许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贼首在劝降不得之后估计就会使兵来攻,于是又写了两封绝笔书。
一书是给其母太夫人的,一封留给幕僚应廷吉。
前书未有激烈言辞,只说儿在淮扬为国平贼,请太夫人勿用担心云云。
后书,更像是遗书及对一生的总结,大致内容是说他史可法一生金戈铁马,誓死报效朝廷,与贼不共戴天...今于瓜洲一不能胜,二不能战,便当于此地殉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更报恩师左公教诲之德。
“可法起家孤寒,用事十余载,陛下从未识吾,然用吾为陪京兵部,今若不竭忠死事,与国休戚,伤哉!”
留下两封绝笔书后,史可法便不复与诸将、幕僚言,一袭蓑衣持宝剑,只要游击叶明水陪立,道:“贼若至,便以长刀加我脖颈,不可使吾落于贼手。”
又道:“吾死后,若有忠义之士,当葬吾于扬州梅花岭上,北望。”
陆四这边收到史可法回信后,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是断难被史可法接受了,于是,咬牙便要下令总攻。
没办法,哪怕史可法死在瓜洲,南明换人主持大局,他也不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