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立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内奸不可留,你真的不肯供出来?”
战为君摇头:“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我不能冤枉任何兄弟。”
其实他知道内奸是谁。
但他不忍心说出来,不忍心亲手将这位曾经的好兄弟推上死路,哪怕皇上一定能查得到……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景立天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目如钢铁,屹立如山。
“好吧。”景立天也不勉强他,看向景辉,“景辉,你说,那个内奸是谁。”
他对战为君坚决不肯说出内鬼嫌疑人的态度有些不悦,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想想,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真的做到不为功名、权势、富贵所打动,也不为威胁、死亡、困苦所屈服,真正效忠于他。
战为君这人,甚至比他的儿女都可信多了……
景辉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道:“那、那人是战为君的上门女婿战誉……”
大殿发出轻微的骚动,众臣禁不住窃语,看着战为君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在横岭,战誉也是响当当的、名望极高的一名大将,而且还是儒将。听说他的父亲是来横岭城做生意的乌蒙人,母亲是当地书香世家的小姐,他受到母亲的影响,很是喜欢读书,一家人过得极为和睦。
然而在他年少时,乌蒙人逼迫他的父亲当内奸,被他的父亲拒绝后,乌蒙人不仅残忍杀害了他的全家,还凌辱了他的母亲和姐姐,他当时正好在京城求学,逃过了一劫。
经此大难,他恨透了乌蒙人,决定弃笔从戎,与乌蒙人一生为敌。
而后,他入赘战家,娶了战为君的三女儿为妻,夫妻感情笃厚,可悲的是,他的妻子多年前又死于乌蒙人之手。
可以说,即使他的父亲是乌蒙人,他与乌蒙国也存在血海深仇,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背叛战家,这是何等的可怜又可悲?
战为君痛苦的闭上眼睛。
战誉不仅是他的女婿和儿子一般的存在,也是跟随他征战沙场将近二十载、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战友,让他接受战誉背叛的事实,太痛苦太痛苦……
景立天也知道战誉的过往和功劳,唇间若有似无的逸出一声轻叹:“战誉为何会背叛战家,接受你的拉拢?”
“我、我不太清楚,”景辉道,“这事是孩儿派在北边的人办的,北边的人告诉我,战誉想回京当大官,至少要三品以上的,我的人承诺了他,他、他就什么都听我的了……”
“他与四公子是不是有所瓜葛?”
“孩儿不、不清楚……”
景立天叹息着,端起案前的茶杯,想稍微喝几口提提神。
哪料他才端起碟子,右手就一个无力的哆嗦,杯子与碟子倒在地上。
众臣的脸色,都微微的变了。
天色已经暗了,皇上从早朝到现在一直在处理国事和这桩大案子,看来,他的身子挺不住了。
“奴才有罪,没能给皇上端茶,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景立天的贴身大太监脸色发白,赶紧冲上去跪下来,一边捡起杯子和碟子,一边磕头认罪。
“你、你……”景立天自觉出了丑,很想骂几句或说几句什么话来挽回颜面,但一开口就发现全身都异常疲惫。
疲惫到手指连动一下都感到艰难和痛苦。
连喉咙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