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老夫人反问。
站在老夫人与李嬷嬷身后的居嬷嬷面色陡然一变,用近乎凶狠的目光盯着董阡陌看。
董阡陌似乎没有去注意居嬷嬷,只是虚弱地摇一下头,说:“我只记得从老夫人这里出来,路上看见汤姨娘追在莲姨娘身后,莲姨娘跑得气喘吁吁的,眼看汤姨娘就要追上莲姨娘了,一只花猫从假山上跃下来,两下就把汤姨娘抓出血来,莲姨娘趁机逃走。”
“花猫?”李嬷嬷想了想,插嘴道,“是了,从前莲叶伺候老夫人的时候,总会把小厨房的残汤收集起来,喂一只大个儿的野猫。”
“岂有此理!”老夫人生气地说,“难怪汤姨娘手臂上的伤看着奇怪,原来是猫抓伤的,她还赖是阡陌抓的她,真是太过分了!”
“后来,我被汤姨娘发现了行踪,心里一慌,脚下一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董阡陌说。
“看来真的是汤姨娘做的。”李嬷嬷道。
沉默了片刻,老夫人威严地说:“阡陌你安心养伤,此事非小,老身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董阡陌用带着沙哑的嗓音,为汤姨娘求情道:“汤姨娘也是一时想歪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如今我也没什么,就别深责她了。”
李嬷嬷叹气道:“四小姐有所不知,出事的不光是你,还有莲姨娘。”
董阡陌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哑然。
老夫人嘱咐了董阡陌多休息,带着李嬷嬷走了。
眼见她们走远,居嬷嬷才不满地说:“奴婢是怎么交代四小姐的?说好的把所有事都推到汤姨娘头上,给你出气不说,夫人还会为此好好抚慰奖赏你,怎么当着老夫人,四小姐就改口了?”
董阡陌虚弱地说:“不是我想改口,而是这样说才能取信老夫人。嬷嬷你想,老夫人一贯偏袒汤姨娘,每次一有什么事,总会先站在汤姨娘的立场考虑问题,然后才能想到我们其他人。嬷嬷你方才刚说了汤姨娘的恶行,我又来说,老夫人反而会起疑。她老人家年纪虽长,但并不糊涂。”
居嬷嬷瞪着董阡陌,无礼地说:“四小姐太过虑了,夫人既然安排你这样说,你照做就是,夫人自有考量。你这样答应一套,另做一套,会惹得夫人不开心的。”
董阡陌道:“身为女儿,不能为母亲分忧,就是我的不孝了。嬷嬷放心,你尽管瞧着,汤姨娘这次麻烦大了,连老夫人也保不了她了。”
说着这话时,董阡陌的眼底划过一丝怨恨的亮色,而后又变得神情恹恹的,合眼睡去。
居嬷嬷寻思着,四小姐对汤姨娘也有深仇大恨呢,要不是汤姨娘撺掇着,让老夫人改了主意,王府本来应该四小姐去。一名少女的锦绣前程被庶姐夺走,岂有不恨的?
这么一想,居嬷嬷放心了,认为四小姐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把汤姨娘踩死的机会。
不过老夫人再怎么动气,都不可能真的把汤姨娘怎么样,毕竟汤姨娘的肚子还是很金贵的。到那时,夫人就可以提议,把汤姨娘拘押在董府祠堂里,等孩子生出来,就名正言顺归了夫人。
这样做的好处是,从头到尾夫人都没沾手,受害的是四小姐,指证的也是四小姐,就算汤姨娘不服气,怎么闹也与夫人没有牵连。
盯着熟睡中的四小姐,居嬷嬷霎时笑得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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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三更,府里打更的下人一下一下敲着邦子,边走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春夏两季是各府上最容易走水的时候,打更的队伍里连水车都备好了,辘辘的车轮从宜和园外转过去,立刻有人惊呼道:“看,那边的房间着火了!快去扑火!”
着火的是一间偏房,好在水车和救火队都是现成的,火势还没烧起来就被压下去了。
宜和园的所有人都被从梦中惊醒,顶受惊的还要数老夫人。
上了年纪的人最不经吓,因此当李嬷嬷去外面问明白,走水的房间是哪一间的时候,心中立刻十分犯难,不知该进屋回给老夫人,还是暂时把噩耗压下不报。
“火不是已经扑灭了吗?嬷嬷怎么还这样愁眉不展?”董阡陌扶着走廊栏杆,一步一顿地慢慢挪过来,疑惑地问,“难道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损失。”
“……”李嬷嬷不敢说,只是皱眉道,“四小姐怎么下床了?你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嬷嬷就跟我说了吧,我嘴巴很严的。”董阡陌保证。
“唉,”李嬷嬷叹气,“作死,作死,汤姨娘先是大作了一场,入夜畏罪,竟然……留下一封绝笔书自尽了。一旦让老夫人听说此事,怕要吓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