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压着火气说:“福深苑里住着一名女匪,她会不知道吗?从筠平时就专断独行,现在可好了,连女匪也招惹回家,以致于连累整个董家!”
董太师拧眉道:“竟有此事!那女匪是何来历,居嬷嬷你还敢不从实道来!”
居嬷嬷使劲摇头,极力撇清:“冤枉啊老夫人,老爷,你们知道夫人是最爱烧香供佛,最敬重出家人的,前几天夫人老做噩梦,就请来了律念师太给咱们看风水家宅,那单小姐就是律念师太的朋友。夫人因此也热情招待了单小姐,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关系了!”
往日里,老夫人都很赞同宋氏礼佛敬道,现在不同了,事情和枭卫扯上关系,老夫人感觉很晦气。
她呵斥道:“从筠太糊涂了,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往家里带,看什么风水家宅?本来家宅祥和平顺,非让她搅得乱了套才满意。”
董太师劝道:“母亲息怒,那名女匪原就与董府毫无干系,明日我上书天子言明因果,请天子下旨斩了女匪,我做监斩,当可从这件事里洗白。”
“不行!”
不等老夫人说什么,被掌嘴掌到流鼻血的居嬷嬷突然大声反对。
老夫人生气地说:“太师怎么做,还要问你的意思不成?我看你也不中用了,董府也可以不用待了!”
居嬷嬷连忙叩头求饶:“老夫人发个慈悲,不能杀那位单小姐!”
“为什么不能?”老夫人追问。
“我……夫人……”居嬷嬷一阵支吾,不肯明言。
老夫人哪有心思逼供,不耐烦地吩咐下人:“这老奴才好像有个女儿,在咱们家当丫鬟?”
“叫榴花。”李嬷嬷记性很好。
“好!”老夫人甩脸子,“明天将这刁奴的女儿卖去酒肆,咱们家不替这种欺心背主的奴才养女儿!”
“是。”李嬷嬷记下。
居嬷嬷有苦说不出,她不是欺心背主,而是她忠心维护的主子,是夫人宋氏和二小姐!
她心里很明白,董太师要杀的那个有着单语棠面孔的女子不是别人,其实是府里的二小姐董萱莹。
因为单语棠一直没回来,脸蛋换不回来,二小姐这几日正是脾气恶劣的时分,白天跟夫人吵了几句嘴,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夫人命人秘密寻找,却不曾想枭卫也在这时候搜查园子,把二小姐找出,还当嫌犯抓了起来。
这种机密,本来打死也不能说,可眼下再不说的话,二小姐就没命了!
如果夫人在,还能由夫人自己拿主意,偏夫人已经昏过去了。
而且方才看夫人下身淌血的情状,可能是腹中的胎儿已经流掉了吧?时间拖长了,一直淌血下去也很危险……
一番权衡,居嬷嬷抬手擦去未干的鼻血,咬牙说道:“老夫人、老爷息怒,容老奴再道出几句实情,到那时老夫人怎么处置,老奴都无怨言!”
“说!你隐瞒了什么?”董太师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事情是这样,”居嬷嬷道,“月前毓王殿下一定要二小姐弹好《煎棠雪》,进宫讨太后的欢心,咱们二小姐日练夜练,手指头肿得跟萝卜头一般,老奴看得不忍,就去回禀夫人,商量说二小姐怕是弹不成了,要不就别让她冒着惹得太后不快的风险进宫了吧。夫人斟酌之后,同意不让二小姐进宫了。”
董太师一愣,旋即道:“胡说八道!萱莹入宫是毓王殿下安排的,岂由得她说不去就不去的!”
逼到了这份上,居嬷嬷只有硬着头皮,把律念师太也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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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厅中,除了枭卫的那班人,还有他们从董府里里外外搜出的几名有可能偷窥军情图的嫌犯。
韦尚书算一个,“单语棠”算一个,季青算一个,董忘也算一个。
一进后花厅,李周渔对董阡陌突然嘘寒问暖起来,带她到一边,低声问:“累了吧?这里不用你管了,你回房休息吧。”
董阡陌道:“那怎么行?父亲要知道我躲懒,还不罚我跪祠堂?”
李周渔微笑道:“那你出去告诉太师,就说求下了人情,枭卫过会儿就把宴会上的客人放了。你父亲听后,不但不会罚你,还会打从心里感激你。”
董阡陌摇头,道:“我怕这会儿占了便宜,回头李大人还在哪里给我打埋伏,您先查问明白再说吧。”
李周渔道:“那你旁边歇着,枭卫审案子有点聒噪,怕吵到你。”
季青支着耳朵听到这里,终是忍无可忍,一拳挥向李周渔,澎湃的气劲顿时横贯整个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