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看见你。”
“哈?”
“我怕手不听使唤,抹了你的脖子。”
“……”
这一次,粗线条的时炯终于闹明白,原来老大是打从心里在乎床上的女子,因此才这般一反常性!
为了这个掉井里和抹脖子都没死成的麻烦女人,老大还破天荒凶他!
时炯气哼哼地去酒馆找酒喝,对桌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青衣直裰,头戴同色方巾,打扮得就像个赶考的书生或卖药的郎中,但他的身形高大,可能比李周渔还高,给人以深谙武功的感觉,神明爽俊。
只是在一个偏僻的酒馆里用杯酒而已,唇边的笑意却是迷死人不偿命的懒懒散散。
时炯认得对方是御医贺见晓,不知怎么也来了阳翟,不过此刻时炯心里不爽,连招呼都懒得同对方打。
对桌每叫一坛酒,时炯就叫一坛酒,如此这般叫法,小酒馆里的几坛库存就叫光了。
“小二,一坛酒!”贺见晓招手。
“跑堂,一坛酒!”时炯趴在桌上抽搐手臂。
酒小二抱歉地说:“还剩最后一坛了。”他看时炯醉的不行了,于是说,“要不给那位爷吧?看这位爷喝得可以了。”
“老子不可以!老子要酒!”时炯翻白眼。
“是我先叫的。”贺见晓笑眯眯地跟对面的醉汉讲理,“阁下非要抢也得说出个道理来。”
“老子心里难受!”
“哦?不知是谁让时大爷难受了?”贺见晓问。
时炯借着醉意,把心头的块垒说出来:“老大太不够意思了,家有贤妻,他还去惦记别人老婆,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普通人的老婆他不惦记,王爷的老婆他特……特别上心!”
说完就打个酒嗝,缓缓趴下去,鼻下有个鼾声。
酒小二松口气,对贺见晓说:“这位爷这坛酒归您了,话说回来,您的量可真大呀,都五坛了您还能坐得笔直!那位爷三坛就倒了!”
正打着酒鼾的时炯说了句梦话,“老子没倒,谁说老子坏话呢……”
酒小二背脊一僵。
贺见晓微笑道:“其实我也有些醉意了,下次再来喝吧。”
可他面上并不见一丝醉意,大步洒然地走过去,一把提起时炯,问小二,“小二哥知道这朋友住哪儿吗?我送他一程。”
酒小二心道多好的人,多热心!于是指给他,“我看见他是从对面客栈出来的!”
于是贺见晓提着醉成一滩泥的时炯,又去对面问店小二,问得了时炯住哪一间房,正要上楼时,对面街上忽然冲过来一道浅紫的娇小身影,远远就喊:“贺见晓!贺见晓,看见你太好了!”
来的人是傅晚,圆脸上的神色是惊喜莫名,还高举着一条手臂使劲儿摇着。
可贺见晓并不觉得惊喜,反而剑眉一蹙,低咒了一声,“冤家路窄,怎么这妮子也来了阳翟。”
傅晚呼喊时离得还远,等她跑着冲过来时,这边哪还有贺见晓的半点影子在,连时炯都被他带走了。
傅晚气得顿足,“死贺见晓,臭贺见晓!见着我就闪人,我就那么惹人讨厌吗!”
他乡遇故知,以为能指望上贺见晓呢,偏对方见了她就躲!
傅晚气红了眼睛,转身问店小二,见没见着那个“没心肝的人”去了哪儿。
贺见晓临走之前留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因此小二握着袖口里的银子,毫无愧疚地撒谎说:“那位爷问了后门在哪里,从后门离开了。”
傅晚足下奔得飞快,追出后门去。
小二暗暗瞠目,如今的姑娘真彪悍,没出嫁呢就追在男方后面跑。
客栈二楼的某间房,贺见晓轻叩门扉,房中传出李周渔的声音,“门不曾锁,足下自己进来吧。”
贺见晓将时炯往走廊上随手一丢,就进门了。
李周渔敛去疲惫的神色,打量对方,不动声色地问:“足下找李某有事?”
贺见晓微笑道:“见令弟喝得太醉,送他回来。”
李周渔道:“多谢足下盛情美意。”
贺见晓道:“不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李周渔问:“我该怎么谢你?”
贺见晓道:“在下想为床帐内的病人看病。”
李周渔微一颔首:“她的病已然药石无灵,足下虽然供职太医院,也救不了她了。”
贺见晓道:“在下刚从鹿城回来,沿途救活了不少人。”
顿了顿,李周渔问:“足下怎知道,床帐中的病人是染了鹿城的时疫?”
贺见晓道:“阳翟是个小地方,阁下把全城的大夫都蒙着眼请到这里,诊出是时疫却没人能对症下药,在下听闻之后也想自告奋勇试一试。”
李周渔道:“足下的医术,李某是信得过的,只是怕付不起诊金。”
贺见晓道:“在下的要价一向不贵。”
“还是请足下明言吧。”李周渔缓缓道,“你们北齐的物价跟我们西魏大不相同,只恐你我的认知上有什么偏差。”
“我想进枭卫营。”贺见晓一笑倾莲,缓缓问,“不知道李大人付得起这个报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