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嬷嬷告饶:“奴婢知错了,不敢再撺掇姨娘了,回去后一定劝姨娘安心养胎。”
董太师道:“这样最好。正巧你儿子也是前院的侍卫,下一次再见到你们姨娘往外送银子和信,就让你的儿子把这些银锭子,一锭一锭全吞下去,知道了吗?”
“唉呀!”欧嬷嬷叩头如捣蒜,指天誓日的保证,“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老奴一定好好伺候姨娘,让她给老爷添个小少爷,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开恩哪!”
“回去怎么跟她说?”董太师问。
“老奴就回汤姨娘说,信已送到,宫里传信回来说太妃卧于病榻,久不起来,愈发连身边的人都认不得了,更不能识字看信了。”欧嬷嬷一口气说完,生平头一次活得这么明白,明白了这个家里真正当家作主,握有全府人生死大权的是谁。
“明白就好,去吧。”董太师挥手撵人。
欧嬷嬷走后,屏风后走出一道倩影。
一件水芙色烟笼梅花衫,腰束浅蓝底撒花软烟罗裙,裙裾上绣有小朵的玉色栀子花,纤腰间一块清水玉佩,手执一柄水墨团扇,不是董阡陌又是谁。
董太师点头道:“幸好你去看望汤姨娘,听到了那番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董阡陌微微噘嘴,摇头道:“虽然给父亲通风报信,拦住了欧嬷嬷,省去了太妃那边的麻烦,但我心中实在难过得很。”
“你难过什么?”
“父亲你是毓王的亲舅舅,明里暗里的扶持他。”董阡陌慢慢道,“如今他是身份贵重的毓亲王,能帮得上忙的小事,咱们都不敢烦劳他。来日他更进一步,到时他还认咱们这门亲戚吗?还当父亲是他的舅舅吗?”
董太师摇头道:“你一个女儿家别想那么多,为父自有计较,无论怎么做都是为董家着想,不能只考虑一个两个人。”
“那就要牺牲三姐吗?”董阡陌凉凉发问。
董太师叹口气:“如果她真的回不来,那也是她的命。”
董阡陌道:“父亲说的固然有理,可阡陌还是觉得,三姐就这么陷进王府,实在莫名其妙,她什么事都没做错,除了跟那个秉性怪异的世子议亲!”
“好了,不可胡说!”董太师敛容,“你回去吧,不可再找汤姨娘,也不可再在老夫人面前提起毓王殿下。”
“女儿省得了,女儿告退。”
董阡陌离开前院会客厅,走了一小会儿后,董太师才放出特制的响箭暗讯,招来了一人。
来人一袭绣绿纹的暗青劲装,略微紧身的青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肤色古铜,过肩长发泛着奇异的幽蓝光泽。
他以一小幅银质面具遮脸,露出尖俏的下巴,眼神冷酷,气质神秘。
季青冷冷开口:“太师不该在这个时候找我,西京十四少里有六人都随在我身边,你这时候寻我,太惹人怀疑。”
董太师道:“不是紧急情况,又何须劳动你。府里侍卫中没有轻功卓著之辈,时宜安不在京城,眼下我无人可用,只有用你。”
“何事?”银面下的剑眉皱起。
董太师道:“豫章王府传出消息说世子昏迷,一天一夜都查不出病因,我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想让你入王府一探究竟。”
“你怀疑他装病?”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好,”季青答应了,“今夜我入王府探探水深。”
“一切小心。”
“太师放心,料也无妨。”
董太师叹道:“王府的人还以此为由,强行带走了小女,我倒不担心女儿出事,我只怕她口风不严,说给别人一些府里不该让外人知晓的秘密。”
季青一怔,缓缓问:“那太师的意思是……”
董太师道:“如今做决断还太早,先看看王府那边有何动作。”
“不知是哪一位小姐被带走了?”
“阡陌。”
“……四小姐?”
“对。”
“带走多久了?”季青飞快地问。
“两三个时辰。”董太师觉出季青的情绪波动,不由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那先告辞了。”
说完季青衣角一闪,其人已在董府会客厅凭空消失。
董太师略放宽了心,以季青的能耐,足以进出豫章王府探查而不被发觉。只不过,为什么今日的季青稍显得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