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合适吗?
冯啸辰自己也在问着自己。
从道德上说,这些潜规则当然是不对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犯罪行为。比如刚才说的那位柳平矿长,为了一己之私而拒绝罗冶的产品,包成明如果要想从他这里取得突破,只能是帮他解决女儿出国留学的事情。不管包成明用的手段和名义如何,其实质都是一种商业贿赂,这是有悖原则的。
但是,这就是时下的社会风气,冯啸辰有什么办法去改变它吗?如果罗冶要爱惜羽毛,拒绝接受这种潜规则,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自卸车滞销,最终损失的是国家的利益。
当然,如果有人去揭发柳平的问题,再由上级部门给景泉铁矿换上一个心底无私的新矿长,或许也能够打破这个僵局。但冯啸辰和龙建平心里都明白,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柳平的所作所为依然是在原则范围内的,他拒绝国产自卸车的理由完全可以说得冠冕堂皇,不会给人抓住任何把柄。就算冯啸辰智计百出,能够找到柳平的一个差错,把他赶下台去,要想换一个完全没有私心杂念的新领导,也很困难。
冯啸辰与沈荣儒探讨计划经济得失的时候,曾经谈到过有关利益主体的问题。计划经济的基础是所有参与经济活动的主体没有利益之争,大家能够服从于一个共同的利益。而在现实中,这种大公无私的状态是不存在的,或者按照马恩的理论来说,人类还没有发展到大公无私的时代,在这个时候非要假装看不到各个主体自身的利益诉求,只能是自欺欺人。
国家提出要搞商品经济,从农业的承包制,发展到工业企业的承包制,其实就是承认私利的存在。在拥有道德洁癖的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礼崩乐坏,是一种堕落,但其实,这不过是国家抛弃了不切实际的假象,开始正视现实而已。
这些道理,冯啸辰懂,龙建平他们也懂,甚至罗翔飞、孟凡泽这些上层的官员也懂,只是大家有时候不便公开说出来而已。但具体到做经营决策的时候,如果再这样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那就是掩耳盗铃了,于事无补。
想到此,冯啸辰微微一笑,说道:“龙厂长,我听说现在有些企业已经在搞绩效承包制,比如企业里的销售人员,根据销售业绩是可以拿到一定比例提成的,不知道咱们罗冶有没有这样做?”
“这个……”龙建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们也有类似的规定。”
冯啸辰道:“哦,既然如此,那龙厂长觉得合适吗?”
龙建平也笑了,冯啸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至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很显然,冯啸辰也在顾忌自己的身份,不便于直接表态,人家是来给罗冶帮忙的,龙建平当然无法强迫冯啸辰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能够有一个这样的表示,已经是不错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包总,还有冯处长,我们厂里再商议一下这件事情,然后再给包总答复,你们看如何?”龙建平说道。
“好的好的,各位领导请便。”包成明笑呵呵地应道。
龙建平又吩咐王伟龙道:“小王,要不你给冯处长和包总安排一下,看看到附近什么地方去走走。咱们罗丘也是历史文化名城,有些名胜古迹,冯处长和包总好不容易来一趟,带他们去走走吧。”
冯啸辰连忙摆手,道:“这个就不必了。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是想到车间去看看,罗冶这一年多引进的新技术,我还没有见识过呢,想去学习学习。”
龙建平知道冯啸辰的脾气,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听小王和陈工都说过,冯处长也是个技术权威,能够去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也好。包总,你有什么安排呢?”
包成明道:“我对技术不太懂,不过如果合适,我也想去车间开开眼界。未来可能涉及到要向客户介绍罗冶的技术实力之类的事情,我事先接触一下也是好的。”
就这样,王伟龙带着冯啸辰、包成明二人前往车间,去参观自卸车的生产过程。一干厂领导则闭门磋商,讨论与包成明的辰宇信息公司合作的事情。其间的各种口水自不必细说,等冯啸辰他们结束了参观回到招待所的时候,销售处长简福民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简福民带给包成明一个回答:罗冶已经同意了与辰宇信息公司的合作,辰宇信息公司可以凭借自己的关系为罗冶推销自卸车,每销售一台,按合同金额的4%获得佣金。
“冯处长,还是你有眼界啊,信息果然是最值钱的。我只是让业务员随便搜集的一些信息,现在就能够卖出大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