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根又向孙国华求证了一次,证实杜晓迪正是孙国华所说的“技术过硬”的那两个松江电焊工之一,杜晓迪也向阮福根出示了自己在日本接受培训的证书,这让阮福根心里踏实了几分。
因为任务时间紧张,阮福根没敢耽误,马上带着杜晓迪回到了会安。毕建新听说阮福根请到了新的电焊工,吊着打了石膏的手臂也来到了车间。待见到杜晓迪的模样,毕建新的想法与阮福根如出一辙,都觉得杜晓迪是在耍大家玩。“焊工要小”这句话是大家都知道的,可也没说一个20岁的小姑娘就能够独当一面啊。这可是焊二类压力容器,不是焊点铁皮、钢管之类,焊接质量不过关,这些容器在高压之下是会开裂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毕师傅,你就放心吧,这个道理我懂。”杜晓迪换上了一身电焊工作服,英姿飒爽地站在毕建新和阮福根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道。就这么点压力容器常识,老毕在她面前呱噪老半天了,你确信通原锅炉厂比你们会安化工机械厂更小吗?
“要不,你先焊点别的东西,让我……呃,还有阮厂长看看?”毕建新说道。
杜晓迪道:“没这个必要吧?阮厂长不是说时间很紧张吗?这样吧,我先进去焊一条缝,毕师傅看看合格不合格。如果不合格,我马上就走,路费和在会安的住宿费我都自己出了。”
“这……”毕建新无语了,人家是来帮忙的,据说连报酬都没提,自己这样挑三拣四,是不是显得太不通人情了?可是,这小姑娘的技术如何,自己一点都不清楚,能让她直接在设备上焊接吗?万一没焊好,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已经造好的半成品,毕竟焊坏了的东西要想再补焊,麻烦就多得多了。届时仅仅是她自掏路费和住宿费就够了吗?厂子的损失,谁来承担呢?
“算了,小杜师傅说得对,时间宝贵,就先开始焊吧。”阮福根倒是迅速地做出了决断。他想,孙国华推荐的人,应当不会那么不靠谱吧。照毕建新说的,先让杜晓迪拿废旧材料焊几个件试试手,然后再让她钻到容器里去焊接,无疑是更保险的。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显得不信任这位小杜师傅了吗?万一人家真有点本事,因为自己的不信任而一气之下走掉了,自己可就抓瞎了。
想到此,他也豁出去了,不就是一个换热器吗,大不了焊坏了,就重新做一个吧,也就是十几万的事情嘛。
杜晓迪也是有意要跟毕建新抬抬杠。人家说要考校一下她的技术,这其实也算是合理的要求。但杜晓迪有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已经向阮福根出示过在日本的培训证书,这足以证明她的水平了,再做这种考校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再说了,毕建新的技术还不如她呢,他有什么资格能够考校自己?
听阮福根答应了,杜晓迪微微一笑,提着焊钳便钻进了狭窄的换热器里。压力容器都是一个一个的罐子或者大型圆柱体,许多焊接工作都是在这些容器内部完成的。杜晓迪身材娇小,钻这种罐子比男工更有优势。
“注意,开始了!”
随着杜晓迪在容器里发出一声号令,众人都紧张起来。透过容器的观察口,阮福根和毕建新能够看到容器内部弧光闪闪,一阵阵嗞嗞的声响从焊接点传出来。
“不错,手艺挺娴熟的。”毕建新侧耳听着电弧发出的声音,满意地点着头。这就是行家里手的技能了,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只要听着这声音,就能够想象出焊接的情况。这电弧声连绵不绝,音调均匀,没有什么起伏,焊点的移动十分平稳,充分显示出了操作者精准的控制能力。
“咦,怎么回事,焊点怎么移到上面去了?”
正听着,毕建新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什么?移到上面去了,这不成了仰焊吗?”阮福根也听出来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分明已经从底部顺着侧面移到了上方,现在应当是处于仰焊的状态了。
化工容器大多数都是球状或者圆柱状,这个换热器就是一个大圆筒,是平放在地面上加工的。一条环绕圆筒一周的焊缝,自然包括了一半的仰焊。仰焊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技能,以毕建新的能耐,也不敢说掌握得非常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