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红河渡铜矿,是国家最重要的铜矿,截止至1981年底,全矿保有储量为18亿吨,铜金属量864万吨。在国内同类型的矿床中,我们矿的采选条件最好,勘探研究程度最高,储量最可靠,而且矿体埋藏浅,矿石品位分布均匀,最适合进行大型露天开采。”
傅武刚像背书一样地介绍着红河渡铜矿的情况。
冯啸辰微微点着头,这些资料他在出发之前已经查过了,知道红河渡铜矿的地位。事实上,他向邹秉政他们发问,只是为了给自己后面的话做铺垫,这些介绍对于他来说是完全多余的。
傅武刚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即便是意识到了,他也不介意多费一遍口舌。以往,不管是各部委的官员下来视察,还是兄弟单位的同行过来学习,他都要这样介绍一番,而且屡屡能够让人叹为观止,产生出对红河渡铜矿的膜拜之意。
“根据冶金部和湖西省的规划,红河渡铜矿在‘六五’期间的建设规划是实现日采选4万吨矿石的能力,到‘七五’期间达到8万吨,‘八五’期间达到12万吨,最终实现年产铜金属20万吨的规模,使红河渡成为全国,乃至全球最重要的铜业生产基地。”
傅武刚的声音越来越洪亮,脸上也焕出了光彩。邹秉政坐在一旁,虽然一声不吭,但明显也有了一些得意之色。
年产20万吨铜金属的大型铜业基地,的确是放到全球来看都是首屈一指的,值得骄傲。如果照着这个计划执行下去,到“八五”期末,红河渡将可以实现年利润超过10亿元的水平,这还不算大批铜精矿出口所带来的创汇贡献。
谁都知道,现在国家方方面面都在搞建设,外汇十分短缺,而能够出口创汇的产品却很少,铜精矿就是这少有的出口创汇产品之一。以红河渡目前的生产规模,一年有将近3万吨铜金属出口,随着国际铜价的不断上升,每吨铜金属的价格已经接受2000美元了,红河渡一年就能够为国家创造6000万美元的外汇收入,这是何等辉煌的功绩。
正因为红河渡有这样的底气,所以邹秉政才能拿谁都不当一回事。在这样的功绩面前,你跟我谈什么国产自卸车?你跟我说什么你是中央派来的干部?对不起,我们可以一概不认。
“嗯嗯,规划挺宏伟的。不过,这和你们拒绝接受罗冶的自卸车,有什么关系呢?”冯啸辰面带诧异地问道。
“我们需要争分夺秒地搞建设,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替罗冶磨合这些国产技术上。如果罗冶的自卸车在其他矿山进行了实验,证实各项性能指标能够达到进口自卸车的水平,……不,只需要达到进口自卸车80%的水平,我们也会接受。”邹秉政沉声说道。
“我明白了。”
冯啸辰点点头,端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不过,这一回傅武刚却没有急着上前敬酒,他有些捉摸不透冯啸辰此时的心理,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再说些什么,因此只是站在旁边等着。
冯啸辰连喝了满满三杯酒,脸色已经有些发红,显出了几分醉意。他拿过酒瓶,给自己又倒满了酒,然后对着邹秉政,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邹局长,这一次到红河渡来之前,我专程去了罗冶,全面地考察了他们的生产情况,也参观了他们正在组装的国产自卸车。罗冶自从引进美国海菲公司的技术之后,整体技术水平有了明显的提升,而且实施了全面质量管理,自卸车的各项性能指标已经大幅度提高,完全满足您所说的达到进口自卸车80%以上水平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邹秉政心中冷笑,暗道眼前这个小年轻果然是想打悲情牌,用三杯酒塑造了一个真诚的形象,然后就打算来说服自己了。这样的伎俩,在自己这种老江湖面前,未免显得太幼稚了,或者说是太拙劣了。如果喝三杯酒就能够把自卸车推销出去,罗冶那帮人早就这样干了。
“冯处长,我是一个搞工业的,我不相信各种豪言壮语,我要看的是真实的实验报告。罗冶引进的自卸车,目前进行过哪些工业实验?达到了多少小时,多少吨公里?凭着他们一句达到什么什么水平,就让我们这样一个承担着国家重要任务的矿山去给他们当实验品,这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邹秉政冷冷地回答道。
冯啸辰道:“邹局长,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工业实验肯定是要做的,重装办与冶金部协商,请红河渡接收7辆国产自卸车,就是希望在实践中检验引进技术的效果,及时发现问题,予以改进。红河渡不愿意接收这些自卸车,其他矿山同样可以不接收这些自卸车,那么到最后我们如何能够完成工业实验呢?”
“这我管不了,这是你们重装办应当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我们红河渡需要考虑的事情。”邹秉政淡淡地说道。
冯啸辰道:“那么,请教邹局长,红河渡需要考虑的事情是什么?”
邹秉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提高产量,创造利润,出口创汇。”
“目的呢?”冯啸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