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姚伟强的想法不同,他不是穿越者,不知道未来的政策会如何变化。既然冯啸辰帮他找到了一个外商来撑腰,他就要把这个外商的价值发挥到极致。他先给自己在行署的朋友包成明秘密地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隐晦地说了一遍,其中略去了外商、冯啸辰之类的背景,只说自己找到了一个靠山,可能有点作用。
包成明原本就很同情姚伟强,甚至还起过要辞去公职跟姚伟强一块做生意的念头,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听姚伟强向他问计,他当即建议姚伟强要把这件事情坐实,一定要想办法让官方给他正名,而不能是含糊其辞地应付了事。
包成明当然也清楚,官方说过的话,哪怕是盖着红印的正式文件,想反悔的时候也依然是可以反悔的。但有一个证明,和没有证明,官方反悔的难度是不同的。自己打脸这种事情,即便是不疼,大家也不会随便打着玩。再说,就算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不认自己开的证明,老百姓拿你没办法,你的同僚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口黑锅扣在谁身上,都不是好玩的。
另外,这种证明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用来对付那些基层的小官僚。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真正和姚伟强过不去的,反而不是董兆安这种级别的干部,而是毛忠洋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小兵。有一个行署开出来的正式公文,这些小兵们要想跟姚伟强为难,就要掂量掂量了。
姚伟强得此妙计,赶紧又给妻子计巧云打电话,向她密授机宜。他怕计巧云见了官员心中胆怯,便把事情的经过向她又多说了几句,说自己非但找到了外商作为外援,还联系上了中央的一名处级干部给他撑腰。听到丈夫这样说,计巧云心里就踏实了,面对骆兰英、毛忠洋等人的时候,也就有了底气。
这些年,姚伟强的生意越做越大,计巧云帮他打理店面,也练出了一身的泼辣劲头。在此前,她是害怕姚伟强会被抓走,在毛忠洋这些人面前只能低眉顺眼,不敢得罪他们。现在知道姚伟强没事了,而且地区还要把他供起来,计巧云找着了翻身做主的感觉,撒起泼来自然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这一番折腾,还真把骆兰英给唬住了。看到计巧云油盐不进,又想到董兆安下的死命令,骆兰英把脚一跺,说道:“也罢,咱们也要取信于民嘛。我们马上回金南去,向董专员请示,如果董专员同意,我们就给计巧云开个证明!”
吉普车在年久失修的公路上开出了80公里的时速,把骆兰英颠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她脚步蹒跚地奔回自己的办公室,给远在省城的董兆安打了电话,请示过之后,马上亲手写了一份证明材料,承诺今后不会再以投机倒把的名义对姚伟强进行打击,然后盖上行署办公室的大印,这才又赶回了石阳县。
石阳县这边,得到骆兰英事先打来的电话指示,也已经开了另外一份证明,盖上了县政府和公安局的大印,内容与骆兰英那份证明相差无几,只是措辞不如行署的证明严谨,未来难免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骆兰英自然不会去帮石阳县修改这些破绽,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骆兰英是非常清楚的。
一行人再次来到姚伟强家,一进门,倒把计巧云给吓了一跳。
“骆主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不会是生病了吧?”计巧云指着骆兰英惊愕地问道。上午那会,骆兰英还是容光焕发,像是注射过几千毫升鸡血的样子。可到了现在,她却是脸色铁青,嘴唇乌黑,比那个成天抱着药罐子的张会计显得还要憔悴几分。计巧云是个热心肠的人,见此情形岂有不惊奇的道理。
“我,呃……”
计巧云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骆兰英那晕车的感觉又上来了。她一转身便跑出了屋子,扶着一棵树,对着树底下呕出了好几口酸水。
“哦,原来是这样……”
跟在骆兰英身后出来的计巧云见此情形,恍然大悟,满脸笑容地说道:
“骆主任,恭喜恭喜,你这算是……老来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