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在掩饰他的悲伤,也用尽了全力不想倒下,可是他那双不由自主颤动起来的大掌出卖了这一切。
看着周循陪着叶宁走进了电梯里,贺晋年的才按住了心脏的位置,缓缓的蹲了下来,在他心脏的深处有个地方被挖开了,挖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来,痛得好像不能呼吸了……
叶宁很想留下来陪他,但是贺晋年说现在太危险了,哪怕多一秒都可能出现意外,所以让周循带她回去,然后送她们往他安排好的地方。
汽车在路上行驶着,周循面色凝重的低声说了一句:“叶宁,其实你在贺总心中的份量是最重的。”
周循是了解贺晋年的,虽然这些年来,贺振铎跟金颂萍一直因为空气质量差的原因,而且贺晋年早就可以领导整个贺氏,所以基本上是已经移居欧洲了,所以不常回来,虽然贺晋年跟他的父母表面上看些起来有些冷淡,但是突然之间发生这种事情,对贺晋年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可是他竟然还有想着要先把叶宁送到安全的地界去,可见叶宁在他的心中真的是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了。
周循自己都不敢马虎,已经有许多年的精神不曾这样紧绷了,他老板的女儿那是老板心尖上的一块肉,断然是不能出事的,不止他来了还调来几个人跟着。
叶宁看到心心的时候,小姑娘乐得好像偷了香油的老鼠般的,咯咯咯的掩着嘴笑着。
“心心,你是不是吃了糖果了?”当叶心扑到她的怀里时,叶宁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味,看她笑成那副样子好像真的是很兴奋呢。
“一点点……”叶心吐出了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头,上面真的有一块亮晶晶的水果糖,已经被她吃到化得小小的了。
肯定是叶安给她吃的,叶宁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妈咪推出了两个行李箱。
傅婵从来不问女儿为什么要住这里,也不问为什么住不了几天就马上要搬走,叶宁让她收拾一下要马上离开时,她就赶紧收拾起来。
还好就是一些换洗的衣服罢了,所以收拾起来并不太花时间的。
跟上来的几个人把行李都搬了下去,然后周循开着车挑了最热闹的街道慢慢的穿了过去,一直开到了纪家的那条巷子外头。
管家前一天就收到了他们五爷的传来的话,说是贺晋年要借个院子住,这里除了五爷住的院子,他就整理出了一个最好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马上搬过来了。
贺大少在他们家五爷的面前还是吃得开的,这条巷子向来没有女人进来过,当然除了顾程之外,而现在一下子就进来了四个女人,正确的说是三个女人,一个小小姑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吵到他们五爷。
“您清跟我往里头走,您是贵客可是有几句话我寻思着应该跟您先说了一下……”管家在前头走着,一面指引着叶宁往里头走,一面用恭敬的声音说着。
“最里里头的那幢院子是我们五爷住的,我们五爷从小就喜欢安静,而且也不见外人,所以最后那幢院子,您没有特别紧要的事,就不必过去了,有什么事您都找我就行。”管家说话的时候是非常礼貌的,他只是强调了一点,不能靠近纪五住的院子。
管家话还没说完呢,外头就吵了起来。
“顾小姐摔倒了……快点,顾小姐被人给推倒了……”隔着一点距离,叶宁都能感受到那个大声喊着的男人的颤音,好像被吓死了。
摔倒一下有什么?
可是她真的发现,那位顾小姐摔倒了可能真的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因为管家的脸色发白着,好像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也顾不上招呼他们了,挥了一下手让几个佣人去帮叶宁安置,整个人如同一只苍老猎犬般的冲了出去,甚至脚步都有点凌乱了。
这个顾小姐是何许人呢?
纪五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赏月,等着顾程回来。
顾程的弟弟从国外已经学成归来了,今天顾程跟她的弟弟一起吃晚饭,说是不用他陪着。
纪五泡了一壶最好的碧罗春,管家让人备了一些精致的蜜饯,这时的天气在院子里呆着就是最舒服的了,大铜缸里早就不点着炭,里头放着一小缀顶级的檀香,点着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有一股令人沉静下来的香气了。
牙白色的长衫映在月色里,在纪五温润如玉般的脸上染上了几许的儒雅,手指拈起了一颗蜜渍的青梅放入了舌尖,从甜到酸再幻化成甜,一时之间好多滋味一起涌了上来。
三年了,顾程之于他,还是如同这颗渍了蜜的青梅子般,永远都有着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五爷,顾小姐在外头被人推了一把,脚肿了……”保镖跑得飞快,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黝黑的脸上渗 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他们没能一个人敢去抱起来顾程来,按理说应该先抱进来,然后让医生过来看一看的。
但是哪个敢动手抱起顾程呢?
纪五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动作迅猛得就如同一只穿梭于山林间的豹子一般的,从铺着织绵缎子坐垫的黄花梨椅子上窜了起来,飞奔出了院门。
动作又轻又快的,牙白色的长衫依旧纹丝不动,他的脚步好像没有沾到过光滑得一尘土不染的青石板路,闪电般的冲到了巷子口。
纪五冲到了顾程的身边,刚刚脸上的焦虑瞬时就化成了无形的温柔轻声说着:“伤到哪里了?”
“脚扭到了,还有这里……”这天气开始变热起来,顾程穿的是一件薄的衬衣,卷起了袖子刚刚好擦到了地板上,手肘蹭破了好大一块皮,露出了血红的肉。
“没事,别怕……”纪五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了手臂打横着把顾程抱了起来。
手肘上滴出来的血染在了纪五月牙白的长衫上,好像是雪地里绽开了一朵绚丽的红梅,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顾程也不做挣扎,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好闻,而且他的力气真的是很大的。
抱着她走路时,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似的,好像抱着一团柔软的棉花,甚至连大气都没有喘过。
顾程低着头,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懂得纪五,这个男人的秘密太多了。
与其说他是一个男人,不如说他是一个男孩,可是哪里会有这样的男孩呢?
纪五把她抱回了她的房间里,轻轻的放到了床上,管家已经拿来了一盆水,干净的毛巾当然还有一个精巧的木盒子。
纪五拧干了毛巾,然后把顾程的纤瘦的手擦干净之后,也把手臂旁边的沾上的细小的沙土轻轻的擦去。
“五爷,王医生马上就来了。”那个伤口管家估摸着他家五爷是要亲自处理的,但是脚肿了肯定是要王医生过来看一下有没有伤着骨头了。
纪家有的金创药比外头医院的要好用许多,这样的擦伤看着是很可怕的,好像都看着红红的肉似的,但是只是擦去了一层皮,这药上了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纪五那双如黑钻般耀眼的眸子盈满了心疼:“你忍着,会有点疼的……”
他的心颤了一下,看着那红红的一小片伤口,好像都不忍心下得了手了。
管家在一旁很想说这伤口只是小伤,但是却不敢多说一句。
这样的擦伤在纪家算什么?如果有人伤口长这样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跟人说受伤了。
在纪家的下人们,有过多少次的枪伤,子弹直接就那么挖出来的,还有被刀在背上划开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开到腰上,那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少爷就这样看着顾程的伤口,好像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巴心巴肝的疼着。
“我不怕的,以前摔过比这个利害多了。”顾程小声的说着,她看着纪五的手颤了一下,他是不是怕血?
“你晕血吗?不然我自己来就好了。”看着纪五的样子,顾程以为纪五怕血,想要为他解围一下。
怕血?
这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他家五爷是有洁癖的,只是不喜欢而已,怎么可能怕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