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那张单子在收费处排队,然后随着人流移动着,好像是一个安静的人偶似的。
交完了钱,又如同游魂似的坐着电梯来到了手术室外。
她想去看看的,哪怕是看一眼也好,看看到底是谁让贺晋年会在这样的早晨离开,那个时候他的体温与呼吸都是灼热的,明明动了情明明如同烈火就要燃烧起来,可是一通电话让她冷却了所有热情就这样出去了,甚至只是说了一句有事。
自己对于他,是不是仅仅止于身体上的吸引?
“宁宁,你不要太担心,安安不会有事的,大师说过她虽然命运多殊但并非早夭之人。”为叶安取名字为字,就是因为大师说她一生命运多殊,要一直到晚年才会平静,足以见得不会就这样死掉了。
为什么她的女儿都会这样,是叶家祖先做了什么错事,要让她的两个女儿都吃尽苦头呢?
“安安一定会没事的……”叶宁闭上了眼睛,忍着一阵阵的心酸与痛楚,她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甚至不敢去看,害怕自己看到了什么。
害怕知道这个男人的秘密,害怕这个秘密会从此让她过得卑微与痛苦。
这世间最折磨人心的,可能就是手术室外的等待吧,任何一个细微的响动都会让人心跳加速,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心跳的起起落落之间,手术室的门开了。
这是台大手术,整整动了快要七个小时医生才出来的,叶宁就已经知道伤情不会太乐观。
“医生,我姐姐怎么样了?”她第一个迎了上去,声音颤抖得如同鸟儿的哀鸣……
从出生开始,或许这一刻是叶宁最混乱的吧?
甚至是刚刚回国时,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嫁给贺晋年,她都没有觉得这么混乱过。
姐姐出了车祸,而在同一时间里她知道了她的新婚不久的丈夫在医院里陪着一个自杀的女人。
那个女人与他肯定有着不一般的过去,因为贺晋年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家属的这一栏上面。
贺晋年不是一个古道热心的男人,无缘无故的会在医院陪一个女人吗?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还有沉重的血腥味……
叶宁一面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护士把姐姐推出来,整个脑子却开始无边无际的游离起来。
她不确定那个女人跟贺晋年到底亲密到什么样的程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人一定是贺晋年,护士说了特别好看的男人,他的名字是贺晋年,而她在刚刚来医院的时候看到了贺晋年平时开的那部车,这就足已说明一切了。
“小姐,让开一点,让开一点……”叶宁失魂落魄的连自己什么时候拦在了手术室的门口都不知道,听到了护士紧急的催促时才赶紧让开了。
两个护士推着白色的单架车从手术室里出来,另一个护士手里还拿着一个血袋,叶宁看了一眼整个人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医生所说的,脾脏破裂跟骨折,那些都是在身体内部的,盖着白色的薄被子她看不见,而医生说的其他的都是轻伤,在叶宁看来就已经是触目惊心了。
叶安的整张脸都已经肿了起来,青紫一片,左连的脸颊跟额头有大面积的擦伤,而且脸颊上一些细碎的伤口进行了缝合,有几个地方缝的只是三针两针的并不是非常的长,但是看起来却好像已经毁容了。
美貌的容貌在叶安看来简直是比命还要重,而现在她的样子真的是不忍直视。
傅婵的脸色跟叶宁一样的苍白,她该拦下叶安的可是却任由她在怒气冲冲的时候开车出门,这都是她的错呀。
可是拦得住吗?
叶安任性起来,真的是管不住的,所幸的是捡回了一条命。
手术已经都处理好了,脸上的伤看起来虽然可怕,还好也只需要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只是不知道她醒来之后还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这两天她还是需要住进监护室里,所以你们可以不用在这里陪着,留下一个可以随时打通的电话号码就好。”从手术室里最后走出来的大概是主刀医师的助手,摘下口罩时还显得十分的年轻,一边脱着沾满了血的手套,一面交代。
叶宁坐着电梯准备离开,因为她妈咪说了呆在那里于事无补,呆在医院里一天都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所以都回去休息,倒是把两个人的手机号码都留下了,怕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打不通时至少能打另外一个。
是要好好的休息,明天她还要去警察局里跟那家人调解,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一个人一步一步的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往医院的门外走。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冲动,冲动到想去看一眼到底贺晋年现在是在做什么,可是却忍住了。
是该给他所有的信任不是吗?
这是最基本的,他不告诉她或许就是怕她瞎猜吧,所以她所幸就当作今天她没有听见这件事情。
可是她却下意识的走向了停车场,下意识走到可以看到他的汽车的那个位置上看了一眼,果然那部黑色的汽车依旧停在那里,在月光下散开着冷光。
回到公寓里,她放满了一缸的热水,然后整个人都泡了进去,温热的水漫过了她的身体四肢,她躲着慢慢的往 下沉,把整个人都沉了下去,黑色的发如同绵密的海藻般飘浮着,滟潋的水光映着她如雪般的肌肤,只有把自己化进水里流下的泪才会没有了痕迹。
叶宁这个时候才开始有意识,她是不是已经开始受到了贺晋年的吸引,所以变得那么在乎了?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泡到了手脚都有些发皱了,才软绵绵的从浴纲里爬了起来,穿上浴袍吹干了头发回到卧室时就听到手机的铃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就颤了一下,是贺晋年打来的。
“叶宁,你在哪里?做什么,这么久不接电话?”贺晋年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焦灼,一点质疑,还有些暴躁。
她去哪儿了?这个男人倒真是好笑,她都没有追问他今天在做什么了,他反倒先发置人。
“我在你的公寓里,今天回了趟叶家,一整天都跟我妈咪在一起,刚刚没有接电话是因为我在洗澡,需要跟你视频一下吗?”叶宁敢,可是她猜贺晋年不敢。
果然……
“不用了,今天晚上我有点事情不回去,你自己早点休息。”贺晋年站在病房外面走道的尽头,黑暗的天空映在了他的眼底,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有很要紧的事吗?”叶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想知道贺晋年会不会告诉她他在哪里,做什么。
“嗯,有点棘手,你先睡不要等我了。”的确是棘手的,因为伤口的关系还是因为陆初晴的体质太弱,竟然开始发烧起来,烧得整个人都有些糊涂,拉着他的手哭了大半天,他答应了今天晚上陪着她,借着护理人员在给她清洗身体的时候他出来打了这个电话。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好像不跟她通个电话,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他就不会放心。
可是现在,他跟她通了电话之后,依旧也不得安心。
是不是要把她化成个小东西装进口袋里才好呢?可以随身带着,只要他的手一伸进口袋里就可以触得到,摸得着……
“那就晚安吧。”叶宁的眼底有些干涩,她无法再去追问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在陪另一个女人,因为自尊让她永远也不会如同个怨妇般的问出口来。
电波里再也没有了她带着一点点倦意的甜美声音,挂断了电话之后传来了长长的嘟嘟嘟的声音,眸光开始暗淡起来。
突然觉得很累,那种累不是来自于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心灵深处。
叶宁甚至连睡衣都没有力气换下来,卧室里开着暖气,脱掉了浴袍钻进被窝里,再温暖的气流都让她觉得不舒服,只是蜷进被子里连眼泪都已经干涸了。
一整天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好像快要超出她可以承受的范围。
叶安是不是要负刑事责任呢?毕竟她逆向行驶,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司机已经抢救过地来了但是进了重症监护室里,这一个星期都是危险期,如果死了呢?
贺晋年不回家在陪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可能就是那个陆初晴吧,可以任意进入他办公室,可以要他不回来整夜陪伴,他们这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呢?
胸口好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连喘息都觉得有点辛苦。
叶宁向来都知道,这世上的事情眼泪是解决不了的,她只能好好的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呢,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能处理这些事情了。
天色渐渐的泛白,厚厚的丝绒窗帘遮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或者是太过疲倦了叶宁依旧睡得很沉,连外面有人开门进来了都不得而知。
贺晋年推开卧室的门,便已经闻到了在她呼吸间散着的淡淡的玫瑰花香,这样的味道太过甜美诱人,使得他身上在医院里沾上的那种消毒水与血浆的味道都显得恶心无比。
站在客厅里,一件件的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袜子,鞋子,拆下了手表,整个人都光裸着赤着脚走进了卧室里。
走入浴室里似乎想要在医院里的那些味道都冲洗掉,花洒开到最大水柱在他的身上油走着,直到他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才捉起浴巾擦拭了一下身体,掀开被子躺到了叶宁的身边。
一触到她那身滑腻的肌肤,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她竟然裸睡?
有这个习惯吗?可是已经住在一起这些日子了,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是不是他在的时候,她就要穿着保守的睡衣,而他不在时才会解放天性呢?
“你回来了?”当他触到了她时,叶宁就醒了。
平时她也是早早的就会醒来,昨天或许是有点太累了吧,所以才睡得沉一些。
“嗯……”带着一点鼻意,喷洒着气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细细的亲吻着。
“你一晚没睡吗?”叶宁的声音是慵懒放松的的,可是身体却有些僵硬起来,带着一点点抗拒。
“不影响。”男人磁性的声音里流露着满满的晴欲,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要将她一起卷入似的。
“今天早上不行,我还有急事一定要出去,叶安遇上了些麻烦,我妈咪让我去解决。”叶宁翻了个身想要起来,贺晋年却俯在了她的背上,细碎的吻沿着她雪白的裸背慢慢的往下,直到她的腰涡上才停留住。
“什么事情,我让周循替你去办。”贺晋年的眸光落在了身上 的女人,她趴着被子已经滑落到了腰间,在没有光线的幽暗房间里,她雪白的肌肤好像是会闪着荧光似的,让他一点儿也不想放开。
“女人的事情,必须我去办,而且你一晚没睡了,好好休息一下。”叶宁知道跟他硬着来一点用也没有,而且会适得其反,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先忍着,毕竟如果他真的跟那个陆初晴有什么的话,只要有证据在手上的话,她想要离开也不会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