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可那与姑娘您又有什么关系?”
云轻舞嘴角噙笑,好看的眉儿微微上挑。
“沈希文,那女人不是喜欢你么?这会子怎为个必死之人,要将自己轻率的许配出去?”闻同伴打趣,沈希文脸色一黑,冷冷道:“闭嘴。”
“你这么生气,该不会觉得很没面子吧?”那打趣他的同伴,“嘿嘿”笑了笑,脑袋凑到他近前,眼神甚是戏谑。
“听清楚,我和那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若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小心我拎着你上生死台。”
沈耀文眼睛一眯,沉着脸放下狠话。
“别,千万别,我有自知之明,您千万别发狠。”
陪了个笑脸,那打趣沈希文的宫学弟子,闭紧嘴巴,忙挪步,与沈希文之间拉开不小的距离。
上官云烟秀眉紧蹙,望着生死台上那抹纤细,不知所谓的身影,目光冷得能掉冰渣。她身旁的少女亦皱起眉头,语带嘲讽道:“你那堂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世家小姐,为个输在生死台上的男人,拿自己的姻缘当儿戏,可不光光是丢自个的脸,家族的脸怕是也要丢尽了!
“我去带她下来。”上官云烟说着,已然提气飘向生死台:“你闹够了没有?”在台上站定,她冷凝向上官云霞怒道。
“我没有闹,我只是想救我表哥。”
上官云霞哭道。
“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只能死在台上,你这么做,不仅你没脸,牵累整个上官家族都跟着没脸,你可知道?”上官云烟质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我不能让表哥就这么死了,而且是被云轻狂凌辱致死。”上官云霞边摇头边哭。
上官云烟不想再和她废话,一个闪身,就已到她身后,紧跟着抬手极其后脖颈,上官云霞吃痛,立时没了知觉。伸手接住她的身体,上官云烟看了云轻舞一眼,而后,双脚轻轻一点,自生死台上飞离而去。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上官云烟离开的瞬间,那原本满脸是血,做木桩子的翁明,豁然手握双剑,直直地攻向了云轻舞。感受到危险气息靠近,云轻舞身形一闪,眸中寒芒迸射,挥剑就接了一招。
剑若惊雷!一道耀目寒光仿若飞瀑一般,从天际中直冲而下。
“轰轰轰!”一阵爆响,翁明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但仅仅只是短暂两声,便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睁大了眼,被生死台上这猝然间出现的一幕,惊得几乎呼吸凝滞。
双剑被震得再次脱手落到台上,伴着“哐当”声响,数枚细小的银针自翁明袖中射出。银针太细,加之速度快得离奇,台下一众弟子鲜少有人看在眼里。
“银针有毒。”南长老皱眉道。
“她能避开。”
宫衍眸冷得能掉冰渣,盯着翁明的鲜血淋漓,站立不稳的身体,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就在刚才我还打算放你一马呢,没想到你竟然使如此卑劣的手段。”
清越的嗓音在静寂的夜空中扬起,云轻舞长剑挥出,只听一阵细微的的脆响声从她的剑刃上传开,随之就是翁明呼痛的嘶哑声音回荡而开。
双目发青出血,他嘴巴大张,一口黑血入离弦之箭,豁然喷出。
云轻舞俊秀的脸上浮起残酷的笑容,剑随心走,她执剑之手扬起,剑影如虹,涌向翁明那已然残破不堪的身体。
鲜红的血四溅,犹如怒梅突然炸开。
绚烂而灼目。
在这静寂的月夜中,映衬出深入骨髓,惊心动魄之美。
又是一波剑影破空而来,聚于翁明身上,伴他惨叫声不绝,点点鲜血飞溅,交织成一片血雾之网,那网诡异诡异得令人发颤。
云轻舞注视着那从头到脚,已看不出一处完好皮肤,却依旧伫立在台上的身影,轻扬手,那被她握在掌心的长剑“嗖”地飞回到了兵器架上,宽袖轻拂,眼前淡淡的血雾散尽,她瞧着他,黝黑的眸子尤为幽静。月华流泻,敛入她眼底,粼粼波光闪烁,却看不出丝毫情绪,她道:“就是到现在,我已然没对你下杀手,但,你的命却还是要终结在这生死台上。后悔么?后悔以卑劣手段想要取我的命么?”
“是你……是你带人灭了血幻宫……”翁明也算是条汉子,此刻的他,不仅被无数剑伤带来的剧痛生生折磨着,还被他自个发出的银针所染的毒药所折磨,他眼睛看不见,他感知得到生命在逐渐流逝,可他还是想探明云轻舞的身份,想知晓是不是这个少年灭的血幻宫。
若果是,那么他死的不冤。
毕竟清剿血幻宫的那名少年,其修为实在高得离谱,否则,血幻宫的几位长老和护法,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就死在少年手上。
他声如蚊呐,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云轻舞与他离得并不远,耳力又是特别的好,不期然的,她听到了他之言,然而,她没有直接接他的话,只是笑了,突然就笑了,她轻笑出声,眉眼扬起,颦笑间却露出蚀骨寒意:“强者?什么是强者你知道么?修为高,在各个领域做出显著成绩的人,都是这世上的强者,而强者为尊,这是一种荣耀,可在享受这荣耀的时候,那所谓的强者是不是该为弱小者做表率,是不是该为这个国家做出点什么?没有国哪来的家,倘若任为非作歹之徒留存于世,来祸害这个平和的国家,来祸害善良的百姓,那么身为强者,不知要作何感想?”
“强者,不是欺压弱小,俯视弱小的存在,更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我,虽不是强者,但我痛恶那些欺负弱小的歹人,我没有多大的梦想,我只希望自己呆的这片土地,我的国家,永远和平安宁。我不想争强好胜,更不想与人比试什么,可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任人挑衅,却连吭都不会吭一声,我会还击,而且还击力度不小,这一点我能说出口,就不怕人知道。”
这些话她虽是对翁明说的,虽是对他那句话所做的间接回答,但她从开口那一刻,就借用内力,让自己的声音传至广场每个角落。
“听好了,对于欺压弱者,心中无国无民,没有大义,以不择手段只为已的强者,我深以为耻,更不会对他们弯下自己的脊梁。”字正腔圆,掷地有声,那一句句话,如蘸了盐水的皮鞭,抽打在翁明,乃至台下每个人身上,一鞭一个血痕。
沐瑾和月明泽,以及台下所有人望向她,只觉皎皎月华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光圈,而光圈中的她,圣洁而高大,让人难以谛视。
她就站在那里,就站在这生死台上,身形如翠竹,似苍松,笔挺而立,又宛若沙场上率领千军万马,运筹帷幄的将军,神色冷傲,睥睨天下。
“我……我不是强者,也从未想到过你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唯一在想的是,活了这么些年,于我来说是否都是个错误……”翁明气若游丝,不待音落,身子轰然倒在了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云轻舞目光淡淡,自他的尸体上滑过,而后望向台下,道:“在此,我要说的是,我不会再登上生死台。说我贪生怕死也好,说我目中无人也罢,总之,我今天把话放这,这个生死台我不会再上。”
整个广场在她音起那一刻,就处于无声的静寂中,这会儿,她言语落下,仍不见有声音响起。
静寂,静寂得唯有众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萦绕在耳边。
忽然,一位宫学弟子冲着生死台上喊道:“云轻狂,你真的不再上生死台了么?”这道声音无疑打破了此时静寂的氛围。
“云轻狂,你刚才那番关于强者的言论说的太好了!”
“云轻狂,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
一人声气,带动起更多人喊出了心底的声音,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云轻舞微笑,眼波潋滟,唇角弯起优雅的弧度:“我既然说了不会再上生死台,那就绝对不会。”她回答了第一个人的问话。
音落,她后背笔挺,提步朝一旁的阶梯走去,夜风轻卷起她的袍摆,衣袂飘飘,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傲然气质,有着说不出的清贵优雅。沐瑾嘴角紧抿,他的目光锁在她的身影上,脑中不时闪现着她在生死台上的眼神变化。
淡然闲适,犀利冷酷,尤其是捕捉到她那犀利冷酷的目光时,他被震慑住了,像,那眼神与衍时常迸射出的目光,几乎如出一辙。
他一瞬间觉得,这样的她,也只有那尊贵之人可以比肩,可以携手一生。
呵呵!在这之前,他不就是这么认为的么?莫非过了一段时日,忘了不成?
云轻舞走下生死台时,看着那一道道崇拜的目光,她扯唇露出一抹轻浅的微笑,并未多言,而一位娇俏的女弟子这时红着脸来到她面前,道:“云轻狂,我喜欢你!”云轻舞眸光澄澈清亮,轻浅一笑:“谢谢!”
“轻狂,你很厉害!”上官云烟挤进人群,挽住云轻舞的臂弯,双眸就那么一扫,聚集在一起的宫学弟子刷地让开了道,而她,则与云轻舞边走边道:“你的强者言论说得很好,听得我心潮澎湃啊!”
“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上官师姐不用放在心上。”云轻舞淡淡道。
上官云烟认真道:“怎会是随口一说?我可是有仔细看着你哦,你当时的神情那么严肃,语气又是那么郑重,定是有经常想到何为强者,才会说出那么一番言论。”云轻舞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道出那么一番话,她的目的无外乎是让这个国家,多些正义之士,少些欺压百姓的歹人,也算是帮某人稳定社会治安吧!
醉月眼里有痛有恨,脸色冰冷,盯着云轻舞离去的背影,暗道:“醉风,我会帮你报仇,我会亲手杀了云轻狂!”感受到身后投来的不善目光,云轻舞仅是勾了勾唇,脚步未停,也未回头往后看,因为她知道那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来自于哪些人。
“小云儿不仅修为好,就是这思想境界也高得很呐,和她比起来,咱们这一大把岁数是不是都白活了?”
南长老在转身离开广场之际,捋着白须叹道。
“如师父所言,那孩子只怕真是我大晋的福星。”容长老说着,君长老闻他之言,眉头微皱:“什么叫只怕是?小云儿本来就是大晋的福星,师父断言,从未出过差错。”
“今晚过后,小云儿的大名会在大晋,乃至这天下传得更为响亮,随之而来的,估计也会有不少的麻烦找上她。”莫长老这话一出,四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滞。半晌,君长老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师父说过小云儿要成熟起来,吃点苦,受些磨难都是难免的,咱们不能插手去改变,否则,大晋的运势就会生变。”
容长老浅声道:“那孩子很招人疼,我希望她少受些磨难,和言师弟好好的相守一生。”
夜色清幽,月华如水,桌上烛火摇曳,宫澈躺在枕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少年的修为是不高,可他的剑术落在任何一个武者眼里,都堪称精湛之技,这么一来,只能说明少年的真实修为,并非他人感知到的那样。
高手,深藏不露的高手,既有高修为,又为何要藏拙呢?
再者,与少年相比,自己的修为究竟是强,还是弱?
脑中思绪翻转,宫澈突然感到心里好乱,强者,何为强者?
欺负弱小,不是强者所为,更为他所不耻。
若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被少年知道,他会怎么做?深恶痛绝,提剑相对……
不,这样的结果他不想要。
“你心里很乱。”
“是你。”
坐起身,宫澈打量着眼前这无声无息出现在他屋里的颀长身影:“还以为你陪着你的血幻宫一起去了呢!”他面沉如水,语气轻缓,言语间听不出喜怒。
“差点就去了,你会不会感到很失望?”
来人的声音带了丝疲惫,自行走到一旁的椅上落座。
“何来有此一问?”宫澈挑眉,看向来人。
没就他之言多说,来人转移话题,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复选那日,云轻狂只怕会陷入险境之中。”
宫澈心中一突,脸色瞬间变得冰冷:“雪宫主,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雪无痕,只见他阖上双眸,片刻后,重新又睁开,声音无波无澜道:“要是我说血幻宫被朝廷剿灭,是云轻狂带人而为,你信吗?”宫澈不言,他又道:“那一晚,甚至就在今晚看到生死台上的比试之前,我还对自己的猜测保留着那么一丝怀疑,可现在我敢肯定就是她受皇命,带着人剿了我血幻宫。”
宫澈沉默,良久,问:“你有证据?”
“今晚的比试还不能说明一切吗?”雪无痕眼睑微垂,淡淡反问。
“我没从比试中看出什么。”宫澈说着,一双寒眸锁在雪无痕身上,带着丝疑惑,问:“你既已确定是他灭了你的血幻宫,为何还要告诉我复选之日他会身陷险境?难道你不恨他,没想过找他报仇?”
雪无痕:“恨,我当然恨她了,当然想找她报仇,想亲手杀了她,但不是现在,所以,我不想她在复选之日出状况。”
“不是你要杀他,还有谁会和他过不去?”
“文长老,我血幻宫六大长老,只存活了他一人。他在血幻宫中德高望重,为了给死去的弟子报仇,擅自做主下单绝门,欲除去云轻狂。”雪无痕见宫澈脸色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也没在意,续道:“绝门的杀手,个个修为不凡,云轻狂就算再厉害,复选之日恐怕也难以安然脱身。”
宫澈嘴角微抿,久久未出声,待他回过神时,发现那原本坐在椅上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影无踪。
“受皇命剿血幻宫,你,你是打定主意和太子站在一个阵营里了吗?”他眼睛眯起,暗忖:“若真如此,我又该拿你如何是好?是杀了,还是放任你帮着太子做事?”宫澈心中矛盾,很难做出选择,就在这时,他耳边飘入一道阴冷而沙哑,难以辨出年岁和性别的嗓音:“宁王,不想大业受阻,最好不要在复选之日多管闲事。”
“你是谁?”宫澈明白对方是在用密术与他传话,泛着冷芒的眸子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却听到那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再度飘进耳里:“我是绝门门主,宁王,你最好记住我今晚说的话,否则,我敢断言,你来日必难成大业,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宫澈拳头紧握,整个人完全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你可以不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宫澈耳里再未飘入那难听的嗓音,可之前听到的,却搅得他本燥乱的心,愈发难以平复。
复选之日,少年会有危险,自己究竟该如何做?
出手相帮,来日大业难成,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也就是说,少年与他天生不对盘。
怎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们相识时间不长,走得也不是特别近,这天生不对盘,又该从何解释?
比试结束后,宫衍没有和莫长老他们离开,而是站在一不显眼之地,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家亲亲媳妇儿,待上官云烟,月明泽等人与云轻舞一一道别后,宫衍发现唯有沐瑾仍在女人身旁站着,两人有说有笑,让他好不羡慕。于是 ,他启用密术,让沐瑾赶紧滚回青木园休息。
沐瑾那一刻,很是怨念了一把。
见媳妇儿终于落单,他用密术立马传了句:“今晚歇在轩名居可好?”云轻舞脸上一红,鬼使神差地就嗯了声。当两人面对面而立时,宫衍像抱孩子一般,直接将媳妇儿抱起,提气飘向轩名居。
窗外弯月如钩,云轻舞被某太子直接放到桌上,正要开口说话,额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舞儿,你为我所做的我都会牢记在心里!”宫衍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我真好奇你的脑子里还装了些什么。”语罢,他抱紧她,头搭在媳妇儿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拂在某女脖间,令其不自觉地伸出手,推了推某太子毛茸茸的大脑袋。
“别闹,很痒的。”
宫衍却不听,依旧往她脖间呼气,玩得满心愉悦。云轻舞被他这无赖样弄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脖间,好痒有木有,于是乎,她磨了磨牙,故作生气道:“你再闹,我就回青木园睡了。”宫衍低笑了声,收起了玩心,怔怔地望着她,喃喃道:“小东西……”
“你才是小东西!”知道他这是爱怜的称呼,可她就是想和他顶嘴。
白眼丢出,云轻舞别过头,哼了声。
宫衍捧起她的脸,笑道:“怎无端端的生气了?”肌肤温凉柔嫩,宛如在他掌心恣意绽放的夭红,纷嫩莹润的唇瓣,诱.人情不自禁想要采.撷。
修长的手指轻轻沿着人儿唇线摩挲,他声音温柔缱.绻:“你是我的小东西。”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生气了?嗯?”云轻舞对上他含笑的星眸,撇了撇嘴道:“我有名有姓,又不是件玩意儿。”小东西?是在唤狗狗,唤宠物吗?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小东西!”低沉磁性的嗓音,专注柔情的双目,甚是惑人心神。云轻舞的心儿一阵狂跳,伸手将人推开,跳下桌子道:“我去洗澡。”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宫衍眸中含笑,低醇的嗓音扬起:“一起。”
隔壁屋里有一方不大的温泉池,泡澡极为舒服。
“不许过来。”
云轻舞头也没回,丢出一句。
……
“宫衍,你别闹了,我了好累,想睡觉!”死皮赖脸和她一起泡浴,没少做坏事,这会子躺倒床上,还不规矩,这人是要作死么?云轻舞尽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可男人就是不随她的意,长臂稍微用力,她就又会被带回他怀里。
宫衍轻语:“你睡,我轻.点。”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