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可留,否则往后可成大患!”崔敬平虽然能看到妹子也高兴,但这些年来在边关的磨练可不是说着好听的,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又说回到正事上:“陆劲是文人,若是留下是个祸患。”不怕敌人来势汹,就怕文人一张嘴。这是边关许多将领都流传的一句话。因为在西凉许多将领出生入死,但若是得罪京中文官儿,只不过人家碰碰嘴皮儿,若是皇帝一不信任了,派来监军,那便完了。
对于这句话,崔敬平也是深信不疑,这会儿自然说了出来,劝说崔薇将陆劲等一家人都杀了。他这可不是从自己的私仇出发,事实上当日之事他虽然恨陆劲,可其实最恨的倒不是与秦淑玉间的婚事起了波折,而是明明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却被人三言两语便夺了妻,如此羞辱,是令他恨之入骨。但今日皇帝已经被处决,陆劲这样的人他现在不屑与他多说,也不过如此而已,一个酸腐文人,不堪一击。
“三哥……”崔薇不知道崔敬平这几年在边关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这会儿听到他这样一说,顿时便说不出话来,她是真记得陆劲当初曾助她一臂之力,纵然不是他有心的,可得人恩果,总要记得,若是今日陆劲死了,恐怕她一辈子心都难再安。可若陆劲不死,往后要是真成了大患,对她一家人不利,那她宁愿死的是别人。崔薇咬了咬牙,刚想开口,突然之间沉默了许久的聂秋染便笑了起来:“算了,听薇儿的,放他们一回吧,把那妇人也给弄醒,让他们自个儿出去吧。”
聂秋染脸上的笑意十分诡异,罗玄这些年来与他相识,可是知道聂秋染的性格手段,一瞧便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可不是好心而已,心里念头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他可不想得罪自己的姐姐,逆了她的意,但也不想让陆劲一家人好过往后再来添麻烦,他的性格一向是斩草除根,也不怕春风吹了再生。若聂秋染有什么法子,那倒是两全其美了。
陆劲这边大叫着奸臣贼子不得好死,罗玄已经一脚踢在那昏倒在地的妇人腰侧上,那妇人估计是吃了疼,一面悠悠的醒转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地上儿子的尸体,罗玄不想她哭闹,也不想她再昏倒过去,因此又一脚踢在她身上:“我姐姐仁慈,放你家人一条生路,你快抱着你儿子,回去吧。”
那妇人又挨了一下,昏不过去了,却是抱着儿子的尸首开始哭了起来,从小声细哭再到大声哭嚎,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人,渐渐找到了能发泄心中情绪痛快大哭的方法一般。那妇人先是哭了一阵,在罗玄有些不耐烦时,她突然之间抱着儿子又哭又笑,跪了起来:“求各位老爷夫人做主。”
她说话时声音沙哑,整个人面庞红肿,一双眼睛中满是痛恨的盯着陆劲看:“贱妾白氏,见过大人。都说聂大人是青天老爷,贱妾想求聂大人作主,求大人做主让妾身自赎其身吧,求大人给个恩典了。”这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哭得厉害,抱着儿子便伏了下去:“求大人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聂秋染的嘴角挑了起来,眼中光彩一闪而过,那自称为白氏的妇人抱着怀中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悲痛欲绝:“不瞒大人所说,陆劲此人外表道貌案然,可实则乃是禽兽不如的伪君子!他们母子有不伦之恋,多年来便都脱了衣裳睡到一处,贱妾时常心中惶恐害怕,却不敢多说,候氏为瞒此事,对贱妾多番折磨,若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早该了此残生,如今孩子已经没了,贱妾若是不能自赎其身,宁愿一死!”这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哭了起来,满脸的怨恨之色,看得在场的人不少心中都是凄然,又听到这白氏的话,顿时都吃惊无比的将目光落到了陆劲母子身上。
“你血口喷人!”陆劲一张脸先是涨得紫黑,接着又开始缓缓变得苍白,他自己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到白氏这话,知道若是自己与母亲间同睡一榻多年之事到底不妥,毕竟男女十岁都不同席,而候氏又一向不喜他过多房中之事,再加上陆劲不管当初年少时还是如今年纪大时,都一直与母亲睡到一处,其实他嘴上虽然不提这事儿,但心里却是知道羞耻的,也晓得这事儿该死死捂着不让人知晓,毕竟候氏守寡却与年轻力壮的儿子睡到一块儿,不论如何,这都算不得是个多好听的话。
就算陆劲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因这事儿是跟了他多年的妾室口中说出口的这话,难免别人便要心里多想几分。陆劲一生为人不图得不贪财,可唯独从小被候氏教得对于一个名字始终却是放不开,他以往每回威胁正德帝,不怕死的进誎时,便是知道自己就是因为尽忠而死了,正德帝也不敢轻慢了他,而得厚葬他,史书中也得记他一笔,从此他便是忠臣直臣,便是百年之后,依旧有人记得他这么一个忠臣,千百年后也遭人歌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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