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事的确棘手,你看这样如何?留下花儿公主,让她充当伊玛木府庇护神,到时候谁也不敢妄为。至于理由,让我想想……”埋头仰头,闭眼琢磨,小将陷入冥思苦想,良久才睁开眼,“对,保胎,此行路途遥远,一路随探马先军奔行,的确不妥。”
“此计可行,但能否说服花儿公主,还得将军费神……”点点头,默默仰望山岗方向,千户长幽幽叹气,“把妻儿留在这虎狼环伺之地,末将寝食难安,早一天离开,早一天安心……”
“急不得,此事尚待时机,等返回碱海,我会以安定军心为名,奏请拔都王子,把所有女人小孩带离蒙古……”拿定主意,小将恢复镇定,“咦,兀曷赤咋还不回来?该不会……”
仿佛心有灵犀,一阵阵蹄声由远至近,笑声飘出,令人倍感欣慰,“末将来也,诸事一律搞定,驸马爷尽可安心,哈哈哈……”
慨叹一番,三大悍将转马奔向夜色笼罩的伊州城北门,一路大笑,一路交流心得,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人也变得更为自信。叫开城门,随口敷衍,三人直扑府衙。一路风声萧瑟,一路胡乱猜测,周文龙紧张不已。
越靠近府衙,巡逻的将士倒越少,内心直犯嘀咕,三人一头雾水。也不言语,更不理会躬身禀告的诸将,发力催马,小将奔向府门。莫名中,黑幕下窜出三名持刀黑影,大刺刺逼近,“何人擅闯……驸马……是驸马爷……末将拜见驸马爷……”
“伊玛木大人呢?有无发现?”飞身下马,甩开马缰,小将箭步如飞,“继续埋伏,别一惊一乍的,在暗处辨清对手,一举拿下即可,无需废话,反抗者就地斩杀!”
入大厅,老岳父早等得心焦,一见女婿奔入,上前欲跪下禀告。一把托住,小将苦笑,“岳父,在家中不必如此,来,您先坐,请说说收获。”
“尊卑之礼忘不得……”无奈坐下,老伊玛木焦虑不安,“将士们在府外生擒一名陌生男子,此人骁勇非凡,接连砍伤我多人,拒不投降。最后祭出排弩,才擒获之,只可惜奄奄一息,医士正在救治。除去亲信,府内所有男子均被严密看押,在两家奴贴身衣物之中发现……”掏出两方锦帕,糊涂不已,“简直莫名其妙,男人居然用锦帕,也太……”
“甚好,内应就是这两人……”仔细辨认,小将愁眉顿展,“不错,不错,此锦帕实乃信物,赶紧再去搜身,看那名被擒获的男子身上有无红花锦帕……”高声下令,“来人——”
偏西宅院内,喝令医者退下,小将亲自搜查。比对搜出的锦帕,大笑传令,“备马,本将要带公主出城求医,传令兀曷赤,随行护送!”堵口并绑牢,令人背出偏门,二将一左一右护卫马车出城。
照例抛尸入河,带空马车折回城内,对北门守将叮嘱几句,两人扬长而去。还没消停,东门守将派人来报,花儿公主在侍卫团的保护下平安抵达东门外。亲自迎出城外,飞步抵近马车,察言观色并抱人下地,周文龙一脸关切,“花儿,身体感觉如何?还适应不?”
“咯咯……你从哪学来的这蹩脚话?”狠揪一把夫婿耳朵,黢黑公主乐不可支,“行呀,好歹日后可以说说话,省得只会挤眉瞪眼……”一时兴高采烈,挣脱夫婿,大步奔向城门,“一路憋死了,我要好好看看……啊……”
乐极生悲,崴脚加猝发胎动,人一下子摔向地面。一直尾随,未敢远离的小将眼疾手快,抢上前搂住疼得直哆嗦的黑妻,看清惨白面色,气急败坏训斥,“胡来,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还如此顽皮,不听话……”
泪花簌下,黢黑公主嚎啕大哭,“哇……我不干嘛……唉哟……别动……求求你了……别踢行不行……呜呜……”
“谁……谁敢踢……”瞬间醒悟,小将哭笑不得,抱紧眼泪汪汪的黑妻,缓步入城,“来人,赶紧请医士入伊玛木府,花儿公主受伤了,被一个小不点踢得哭鼻子呢……”
“谁哭鼻子,你才哭呢……”破涕为笑,死力捶打夫婿胸膛,黢黑公主羞恼交加,“就是你……就是你害人……哎哟……我……我投降还不行吗……哎哟……”
“是,公主教训得是,是我害人……”任由捶打,小将加快脚步,“来人,备好抬轿,送公主入府,快——”
不管众女侧目,抱人入偏房,伺候躺下。忍受无休无止的揪耳掐肉,保持笑脸,说尽好话,一再吓唬加禀明实情,终于换得庇护神留下,小将才头枕忐忑入眠。一早醒来,先辞别眼泪婆娑的黑妻,叮嘱继续卧床休憩,旋风般出门。一夜不曾合眼,老岳父提早在大厅中等候,见爱婿奔入,一把拉住,“驸马爷,花儿公主实在不宜随军跋山涉水,微臣建议暂居……”
“正要找岳父大人商谈此事,花儿已同意留下,之所以……”贴耳嘀咕一番,小将一脸无奈,“大汗不允许我逗留,今日就要辞行,不必告知诸儿女,我稍后一一辞别……”擦去泪花,“暂缓铸造符印,如若家需,直接取出使用,反正都是些寻常百姓之物,不会让人生疑。您看这样如何,干脆从您至亲家眷中挑一少年,让其学习铸造之术,压根不假手他人,以确保万无一失?”
“微臣正有此意,驸马爷,此行关山万重,请一路小心……”长揖于地,老伊玛木哽咽有声,“月儿永远等着您,老臣一定呵护有加,直到您来接她们娘仨……”
“会的,时间不会太长,一切拜托岳父大人了……”恭恭敬敬跪下,连叩三个响头,周文龙起身离去,“好生看护花儿公主,有她在,没人敢妄为。”
一一造访众美妾,抚摸沉浸在睡梦中的小儿小女,千叮万嘱不必相送,挥别岳父岳母和赶来相送的两位嫂嫂,周文龙携双姝洒泪出府。自愿随军的少女团喜笑颜开,二将带上妻儿,随主将一路奔至驿馆,令商队随行启程,侍卫团居前开路,一行人马悄然离开伊州。
晨雾弥漫征途,鸟语花香也消弭不了刻苦铭心的牵绊,一路频频回头,人魂不守舍。叹一声悲,叫一会苦,皱一阵眉,一颗心碎裂为无数瓣,不知该投向何方。</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