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她第一次正视,这个被她轻视了整整十六年的余辛夷!平时温吞软弱,只是徒有嫡长女名号的余家大小姐,似乎突然一夕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对了,正是自那日从寺庙祈福归来起!
“老爷,就算惜月犯了错,”温氏将胸内一口恶气吞下,道,“也有我这个母亲好好教她,何必劳大小姐动手,大夫刚才来看,都说大小姐着实狠辣了些。”
余辛夷扬起头,淡淡道:“母亲记错了,真正狠辣的不是女儿,而是惜月。十二公主亲口证实:打伤白芷的正是二妹。母亲这般说,难道是在质疑十二公主说谎吗?”
“你!”饶是温氏定力再强,也差点忍不住现形。但也无可奈何,皇后与十二公主发了话,就算余惜月一腔委屈,也不得不将这苦咽下,否则便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之罪。
余辛夷却不理会,再次启唇道:“女儿还要认一错:今日乃淑贵妃生辰花会,女儿迟到,是为大不敬,恳求父亲责罚。”她的声音很清冷,字字从唇齿中吐出,毫不拖泥带水。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瞬间,余怀远眼睛微微一眯,心头一震。她口口声声请求责罚,实则句句另有深意!她是为马车半路被故意损坏,发难来了!若是要责罚余辛夷,势必要查清楚马车车轴断裂,究竟是何人所为!
温氏盯着余辛夷,心里恨得要死,却很明白,今天这事儿追查到底,迟早要让她们母女的算计暴露出来。余辛夷这是在逼她们,要么此事就此揭过,否则便是一拍两散,彼此斗得头破血流!
而她余辛夷,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想及此,温氏唇色白了白:这曾经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之狠!
正在此时,佛堂后,绸帘掀起。
余惜月在婢女的搀扶下不如佛堂,掀开裙摆在余辛夷旁缓缓跪下,抬头时美眸中蓄了两汪清泪,仿似清晨花心里滚动的露珠儿,动人至极。忽然,露珠儿一颤,顺着斜向上飞的眼角缓缓滚落,最终淹没在青丝鬓角里,这样的楚楚可怜,纵使铁石心肠亦让人心生怜悯。
“请父亲勿要处罚姐姐,此次全是女儿的错,惹了姐姐不高兴,姐姐打惜月是应该的,只是……父亲常教女儿仁德待人,女儿一日未敢忘,从不敢做半点有违父训之事,请父亲定要相信女儿,否则……女儿愿以死明志!”说着,余惜月竟推开婢女,像旁边柱子上撞去。
温氏忙去抱住余惜月,阻止她撞上柱子,泪水涟涟道:“老爷,惜月都要以死明志了,难道您还不信她清白吗?”
余怀远被余惜月这一举动,亦骇住,忙嘱咐丫鬟婆子:“还不快搀扶住二小姐,否则二小姐出半点差池,以死谢罪吧!”
见老爷动了怒,七八个丫鬟婆子忙扶住余惜月,以防她再寻死。
整个佛堂窸窸窣窣一片,都在小声议论,无论言辞,亦或眼神中,皆是对余惜月的怜惜,以及,对她余辛夷竟要逼死亲妹,此等恶毒手段的鄙夷!
余辛夷在旁无声看着,心中冷笑:不愧是余惜月啊,以死明志这招,的确是厉害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