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道:“我前边有哥哥因为成亲早,又发奋读书,结果刚考中秀才就夭折了,我祖父便诫子弟们不许太早圆房,以免掏空了身子,折寿短命。”
穆云翼疲惫地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起来吧,我们家的人都要干干净净的,不许胡搞乱搞,若是两情相悦,也要从一而终,我是担心你们刚买过来,身上是否有病,尤其我方才看你们男女同院,难免情不自禁地乱搞,或是染上花柳一类的病症,即是没有,那边好了,都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出去找云婆子,让她给你们安排住处,以后就在这安家了。”
他说完便让两人出去了,自己躺在炕上胡思乱想,只把这两辈子的事情都回忆起来,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刷刷闪过,突然感觉自己好累,两辈子都没能找到愿意和他共度一生的爱人,若是按照原来想的,到底是败坏性德之举,连陈鹤轩都不如了,人家陈大少还讲究个两厢情愿,自己就要这么着,有性无爱,越发跟禽□□|配一路货色了。
到了晚饭时候,就开始头昏脑涨,鼻塞不通,发起热来,高以清他们放学回来,俱都急得不行,一面去请大夫,一面去找高以纯,高以纯也在房中烦闷不止,看着穆云翼最后那样哭着离开,他也觉得心如刀绞,在书房里哭了一通,这会听说穆云翼病了,赶紧过来探望,穆云翼见他来,立刻让李双喜赶出去,李双喜只得把他请到外头。
穆云翼有个习惯,就是看病至少要从三家请三个大夫,以避免发生庸医害人的事,等三个大夫看完,都开了药,李双喜给高以纯看,高以纯抹着眼泪,终和拟了一个方子:“就按照这个去抓药吧,回来煎熬了给元宝喝,一日三次。”
大家都问高以纯,他和穆云翼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高以纯哪能跟他们说,自是摇头不语,守到半夜,听说穆云翼睡了,才回菁华街来,看着空空的炕上,也是悲从中来,自去书房睡了一宿,又是心事重重,想着穆云翼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想着以后和穆云翼白头到老。
他原来打算的是,将来和穆云翼各自成家,然后两人还像现在这么好,这也是这个时代“好基友”的共同做法,即便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甚至两人的妻子也是管不着的。而如果按照穆云翼说的,则要被世人所唾弃,甚至刚考到手的秀才都要给革掉,其中的艰难,远比穆云翼说得要严重得多。
其实穆云翼这样要高以纯除了他之外不许再跟别的人好,这就很是已经有些惊世骇俗了,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不能这么要求丈夫,况且这时代虽然兴男风,但也是共同的,今天跟你好便跟你,明天跟他好便跟他,甚至几个人一起都是常事。
穆云翼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高以纯的想法,高以纯暂时也不能理解穆云翼的想法,他们本就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其中的代沟终于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高以纯看着穆云翼那个样子,他也很难过,但是要他彻底放弃传宗接代,这也让他一时接受不了,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那叫“绝户”,叫“断子绝孙”,是缺了几辈子大德的人家才会摊上的,他抱着脑袋在书房里睡一阵、想一阵、梦一阵,等到要天亮的时候,才囫囵睡了一会。
穆云翼第二天病情越发严重起来,早上只喝了一碗高以纯送过来的小米粥,到了下午就开始水米不进了,非但饮食,就连医生开的药都是喝之即吐,什么都咽不下去,神智也开始昏沉起来,再找大夫来看,却是接连摇头,皆说不中用了。
商益等人焦急万分,一面拿帖子让人去府城里请更好的大夫来,一面去高以纯面前跪了:“我们不知你以纯大爷跟他说了什么,这其中的缘故只有您一个人知道,这事既然是因大爷您而起的,想必也还要因大爷您而完,还请大爷想想法子,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症,也等以后再说,先把人救过来是要紧啊!”商益带头,马乐、小五、墨香等,连同云婆子、李双喜,两个新买的小厮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向高以纯哀求。
高以纯让众人都散开,自己进屋陪着穆云翼,几次想要昧心说愿意跟穆云翼在一起,又未能开得了口,看着炕上的小儿脸色越发惨白,呼吸愈见微弱,简直就要不行了,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胃里骤然抽搐,哇地一口狂吐出来,他还是昨天早上吃的饭,中午在店里忙活,本大算过晌再吃,结果就出了事故,直到现在,也是一粒米也未下过肚,因此吐出来的并非饭食,而是殷红的一片鲜血。
“元宝!元宝!”高以纯捂着胸口,看着地方的鲜血怔了片刻,忽然扑到炕沿边上拉住穆云翼的手,泪流满面,“元宝,你快醒醒,我答应你了,什么都答应你了,元宝,我明白你说得意思了,没有我,你会死,没有你,我也活不成了,元宝,你快醒醒!元宝!”
他呼唤了一通,穆云翼竟真的奇迹般地睁开眼睛,却是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精神颇好,看见高以纯在跟前,又把眼睛闭上,嘴里念叨着:“小益!小益!”
他说得有气无力,外边的人根本听不到,高以纯赶紧帮他喊商益进来,穆云翼道:“你把大家伙都叫进来,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