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穆云翼的发问,高以纯看着他说:“原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跟小五每天六个窝头,两碗咸菜汤,一天四季家里外头地忙活,到头来还落得个吃白饭的名头。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顿顿细粮,天天见肉,最重要的,还有机会读书识字,你说我愿不愿意回到原来那样?只是我二伯……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来逼迫亲侄的话在街坊口中实在难听,二来咱们现在过得好了,他就越发不肯放过了,我约莫着,二伯娘这些年不能生养,他肯定是要纳妾的,这次连着两年没有考试,他怕是不能等了,不说咱们手里的银子,单是那三十亩地他就不能放过。”
高以清听完唬得不轻:“那我们怎么办啊?元宝哥哥,我不想再过当初那样的生活,哪怕吃得差点无妨,我还想念书啊,要是归回去了,奶奶肯定不会让我们念书的,现在连大哥都不让念了,哪里还能有我们的份。”他是真的急了,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出来。
穆云翼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给他擦眼泪:“小五乖,不哭啊,你元宝哥哥是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还有你哥,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还要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别说你二伯厉害,你哥我也不是吃素的!”
“不成的。”高以纯摇头,“二伯可不像奶奶,还有四叔、大嫂子他们那么好对付,二伯是去过京城,经过见过的,他又是秀才,是可以进县衙跟知县老爷说话的,他要想把户籍归回去,也不过几句话的事,而且他表面上看着和蔼,实际上心里头狠着呢,元宝你切莫在他跟前动刀子。”
“你看我现在还请以拔刀么?除了那天你二哥放出来的那条狗,我已经有好久都没拔刀了吧?武力只是最下乘的手段,当初那是没法子,咱们一无所有,只能拿命去拼,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光景了!你二伯在村里跟我斗,我不怕他,到了县城里,他更不好使,我自从骂你奶老寡妇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跟你们高家人斗到底的打算,你二伯是你们家最有能耐的,我能不考虑着么?这些日子,我早就在县城里做好了势,跟我斗,他不是个儿!只要你和小五立场坚定,不松口,我就有办法让他们没辙,敢强来咬,管教他崩掉几颗大牙!”
听他这么说,高以纯还是忧心不已,高以清却已经带着泪水眉开眼笑,咧着豁牙的嘴在那傻乐,又抱着穆云翼亲了一口:“元宝哥哥最厉害了!咱们家谁都斗不过你!有元宝哥哥在,我都不怕的!”他跳下地,跑去外屋,“元宝哥哥,我去干活啦!”
春节一天天地临近,家家都开始忙活起来,准备过年,穆云翼打算再置办一次年货,打听镇上集市的日子。
高以纯说:“今年的东西,已经够丰厚了,先前你买的那些肉,咱们还没吃完呢,还有多半罐子咸蛋,你又在城里买了那么多的果子,又有新衣裳,还有什么可置办的?”
穆云翼说:“我头一次在这里过年,怎么也得弄得热闹些,隆重些才好。”
等到了集市的日子,一大清早,金锁和银锁就把自家的驴车赶出来,到了高家门口,穆云翼怕高家人进来抢东西,就让马乐在家里陪着高以纯,然后带着高以清和商益,坐上驴车。
要走的时候,高学红带着墨香背着个小包袱出来,她们娘俩要往镇上去二姐高学辞家,也上了车,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镇上来。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次集市,家家户户的年货都置办得七七八八,因此来赶集的人并不多。
穆云翼让金锁和银锁在集市外面的路上看着驴车,花五文钱买了一小袋山核桃让他们砸着吃,一再叮嘱俩孩子,不许离开驴车,也不能跟陌生人走,银锁笑着说:“这集上我们是常来的,闭着眼睛都丢不了的,小先生你就放心吧!”
穆云翼带着商益和高以清走进集里,开始大肆采购,羊肉十三文一斤,牛肉十四文一斤,各买了五斤,猪肉十八文一斤,买了十斤,又买了二斤排骨,活鸡三十八文钱左右一只,鲤鱼二十多文钱一条,穆云翼买了两只鸡,四条鱼,多给了几文钱,让卖家给当场杀了,开膛拔毛,刮鳞抠腮,只剩胴|体装进袋里。
穆云翼又买了粉条葱蒜豆油等物,还买了糯米粉和红豆,证转悠着,忽然迎面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蓝袍少年,见到高以清便说:“小五,我娘让我来找你们去我家吃饭。”又冲穆云翼说,“你就是六郎吧?”
穆云翼说:“我是穆云翼,不是什么六郎,你是……”
高以清说:“这是我二姑家的表哥。”
穆云翼点点头,他知道高家二姑娘高学辞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村里一个姓李的男人,夫妻俩变卖了两间瓦房,三亩薄田,搬到镇上,租了门面做豆腐卖,经过这些年的艰苦创业,终于在镇上安了家,而且小有家产,生下两个儿子,长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李庆隆,家里还有个小儿子叫李庆喜。
他见高以清看他,便说:“你二姑找你吃饭,你是应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