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又欺负人。”岚琪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还道,“皇上真要南巡,臣妾也要留在宫里伺候您,随驾的人不少,可慈宁宫少不了臣妾。”
“哪个稀罕你在跟前,年纪轻轻不随皇帝出去多开开眼界,和我一个老婆子窝在家里做什么?”太皇太后却是认真的,“南巡的事眼下只玄烨跟我提了提,你也不要对别人说,明年总要去一回,到时候你随驾去,自然也不只你一人,可你也别留下。”
岚琪心里是一直惦记着玄烨那个天高海阔的许诺,说要带她大江南北地走一遭,可如今真到眼门前了,她却放不下年老的太皇太后,更何况如今刚生了一场病还没完全康复,这会儿跟她说撂下这里出门去,她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我好好养着,你总能放心了吧。你也不想想,我真病着的时候,皇帝会出远门吗?到时候玄烨出门,我必然是康健的,既然如此,要你在跟前做什么?”太皇太后一心要岚琪随驾,更感慨,“怪我身体不如从前,不然也跟你们走一遭。”
“臣妾听您的,现在好好伺候您把身体养起来,到时候安安心心出门玩。”岚琪见太皇太后要不高兴了,不敢再坚持,满口答应下,这才见老人家露出喜色,之后说些有趣的事,前头皇帝又送来各色御膳,再后来太子代替皇帝来看望太祖母,太皇太后与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散了。
夜渐深,伺候了太皇太后安寝岚琪才退出慈宁宫,出门时天上微微飘雪,她来时是散步走来的,苏麻喇嬷嬷便让慈宁宫的轿子送德妃娘娘回去,岚琪没有推辞,她毕竟才产育不久,坐了暖轿回去,正暖暖地拢着氅衣捧着手炉闭目养神,轿子忽然停了。
紫玉的话传进来:“主子,好像是宴会散了,温贵妃娘娘的轿子从前头过来了,咱们要让一让。”
“落轿,让我下去。”岚琪端的礼数,贵妃终究比她尊贵,礼数周全总不会有错,但算算日子竟有两个月没见过面,贵妃分娩那晚的事也不知她心里的误会幽怨是否放下了,下轿后看着温贵妃的暖轿缓缓过来,岚琪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温贵妃一行,身后另跟了一乘轿子,该是觉禅贵人,按理她也该下轿见过德妃,可却随着温贵妃的轿子笔直走过,倒是轿子经过时,觉禅贵人挑起了帘子向德妃欠身示意,岚琪亦是微微一笑,等她们走远了,才转身上轿子。
紫玉打起帘子伺候主子坐回去,嘴里嘀咕着:“主子有礼貌,那怎么觉禅贵人就不用下轿了?贵妃娘娘故意的吧,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过去了,早知道您也不必下来受冻了。”
岚琪含笑说她:“你这话回去叫环春听见,她就该打你了。别人怎么样和我什么相干,咱们永和宫上上下下端正礼数,那样才不会被人挑错。你看你现在不就挑觉禅贵人的错了?若换做咱们,人家背过去也要这样说我们的。”
紫玉想想有道理,笑着说知道了,求主子别在环春面前提,便让轿子赶紧走。可等她们到门前,竟见御驾已经停在永和宫外头,岚琪也吃了一惊,赶紧进门来,便听见胤祚笑得很大声在喊救命,似乎正再跟父亲求饶。
“这样疯玩痴笑,夜里又要尿床了。”岚琪进门见父子俩在炕上滚作一团,不禁严肃了神情嗔怪,把玩得满头汗的儿子从玄烨怀里揪出来,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训斥,“昨儿夜里哪个尿裤子了?”抬头更埋怨玄烨,“皇上一身的酒气,也不好好歇着。”
玄烨心情甚好,搂过儿子问:“额娘好凶啊,胤祚怕不怕?”
胤祚可怜兮兮地点头说:“额娘天天凶我,皇阿玛,胤祚好可怜。”
可不等小家伙再撒娇,岚琪就让乳母把他带走了,玄烨也跟个孩子似的被岚琪伺候着盥洗换了衣裳。今晚酒喝得不少,幸未醉,只是懒懒的醉眼迷蒙,喝了一碗醒酒汤后才安生下来,听见岚琪嘀咕:“皇上来永和宫也不说一声,总是叫人手忙脚乱,而且今天是好日子,您该想着皇贵妃娘娘。”
玄烨笑问:“你这样大方,也不怕朕觉得你虚伪,这宫里还有不盼着朕来的人?”
岚琪毫不在意地拿帕子擦掉玄烨嘴角上的汤汁,自信地笑着:“臣妾不是虚伪,是贪得无厌,心想皇贵妃娘娘自在了,臣妾才能黏着您,不是不珍惜眼前的,是要想更多更长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