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当名叫塔矢亮的小男孩儿,同她一样在后半局投子认输之后,她瘪了瘪嘴,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啊咧,还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同我一样。”刘凡旭一愣,笑着摇头,却没有开口反驳。她知道灰原是对男孩儿刚刚的态度不满,此时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刘凡旭咽下嗓子里的话,其实塔矢亮的实力远远高于灰原,导致最后结局相同的‘罪魁祸首’是她罢了。在和他们对弈时,虽然都是下的指导棋,但是对塔矢亮的这一盘要更加犀利肃杀,因为这个孩子,刘凡旭看着对面紧皱眉头的塔矢亮,眼底闪过流光,他有着极高的围棋天赋。
至于她没有开口阻拦灰原的原因,她垂下睫毛,她其实也是想要搓搓他的锐气。作为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棋力远高于同龄人的孩子,他有些太傲慢了,尽管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这对他的未来并没有好处,围棋是需要对手的,如果他始终孤独的行走在这条路上,他会折损掉自己的才华。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男孩儿的家长也在旁边,所以,灰原的挑衅,立刻引来某位年长男子的护短。他一手插兜一手梳理着并不凌乱的帅气短发,踱步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棋盘,低声说道,“呐,虽然棋具这么简陋,但是看在现在实在无聊的份儿上,我也来拜托下这位小姐好了,那么,能不能也赏脸同我手谈一局呢?”
“绪方先生?”塔矢亮惊讶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随即又看向隔壁座位上仍然淡然饮茶的父亲,然后低下头,不再开口说话,他朝刘凡旭颔首行礼,这一次态度要诚恳谦逊的多。他正要起身,灰原却首先站起来,她绕到刘凡旭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不是也很想看,那么坐那里吧。”
塔矢亮一愣,他没有想到刚刚还对他呛声的女孩儿,此时却主动让出了位置。刘凡旭微微一笑,轻轻叹出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我家妹妹说话比较直接,有口无心,请不要介意。”灰原听到刘凡旭为她打圆场,傲娇的扭开头哼了一声,小脾气傲娇的不能行。
只是在作出这种幼稚的动作之后,灰原就懊恼的抿起了嘴唇,她知道自己又因为刘凡旭的回护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不管灰原心里如何纠结,这边被塔矢亮称作绪方先生的男人,挽起衬衣袖口,随意的坐到了刘凡旭的对面。
他边收拾着棋盘边低声询问,“需要让几个子?”刘凡旭一愣,多少年了,自从棋艺出师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垂下睫毛,抿唇微笑,不语却也没有不满。
若是考教心境,她早已是心无波澜,否则又如何对得起那被一张张堆垒如山的字帖占据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而她研习书法的初衷正是为了磨砺围棋对弈的胜负心,能够有所成也不过是因为她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罢了。
所以绪方先生的下马威,刘凡旭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一句言语的撩拨,目的不过是让她在对局之前失掉冷静,他凭借的不过是她可能会有的年轻气盛。可惜,她对此毫不在意,刘凡旭脸上的笑容渐浓,她无所谓的抬手示意他请便。在她看来,让子如何?不让子又如何?若是她棋力高过他,让子了,她多赢几步就好;若是她棋力不及他,不让子,她也照样无法取胜。
刘凡旭的反应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她这个年纪大多都处于自视甚高的阶段,很少会有如此淡然以对的心态。绪方精次的视线扫过刘凡旭的眼睛,也许她的失明反而成就了她的心性,他如此认为。绪方精次吐出一口气,他工于心计,却并非仅仅凭借心计,他自负棋力精湛,既然对方心境平和,他也不会大失所望,来战便是。
对局灰原,对局塔矢亮,她都是以指导者的角色来布置棋局。如今,坐在对面的男人是一个职业棋士,她自然不能再如此走棋。不过,刘凡旭的棋风表面风平浪静、谦和多礼,实则暗潮汹涌、潜藏杀机,她的棋路称之为诡变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