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尘身在局外,眼力又高,隐约发现情况不妙。
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剑柄,随时准备出手,替换卫无嗔。
他万万想不到身后的马车会突然冲了出去,嘶鸣声中,受惊的奔马冲刺速度极快,以至于令人无法反应过来。
或许,人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柳轻尘一眼瞥到车上没有车夫,无暇惊愕,下意识地飞扑而去。
中央的空地根本不大。
两大高手停止了争斗。
卫无嗔闪身避过奔马的冲击之势,伸手拽住了辔环。
以他的武学修为而言,足以力曳车马。
龙渊有着不同的见解,他久居塞外,几乎生活在马背之上,更了解马匹的特性。
那飞奔而来的年轻人面色如此焦急,说明车中必有乘客,或许还是不会武功之人;假若奔行的车马突然停下,车中的乘客必然翻滚而出,危害性极大。
一刹那,他就做出判断,付诸行动。
双棒交于右手,左掌贴在马屁股上,内力激涌而出。
两大高手,两股强劲内力,同时加在奔马身上,龙渊观察着奔马的速度,逐渐减少前推之力,以保证奔马能够平稳停下。
连马带车,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终于静止下来。
柳轻尘业已赶到,伸手掀开了车帘。
笑靥姑娘紧紧抓着车厢内部的扶手,虽然模样稍微有些狼狈,但是镇定自若的目光中显示出,她没有受到特别的惊吓。
双眸弯成了月牙儿形状,那一定是在微笑。
接着,她拉住柳轻尘伸出的手臂,钻出了车厢。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不仅说给柳轻尘听,也说给龙渊和卫无嗔听。
龙渊微笑一下。
他,和众多旁观者一样,在猜测少女的身份;同时在想,那洁白的轻纱之下,究竟是何等的绝世容颜。
“姑娘,把纱巾摘下,让我们欣赏一下你的美貌。”有些轻薄的少年在起哄。
“其实,我只是个丑八怪而已。用轻纱遮住面孔,就不会显得那么吓人。”笑靥姑娘十分认真地说道。
她说的这么认真,少年们不得不相信。
四周响起了叹息声。
这么柔美动听的声音,竟然和相貌完全不配,真是造物弄人!
“卫大侠,你我胜负未分,不如继续比试。”龙渊回到了正题。
“不必了。”笑靥姑娘抢先说道。
“为什么?”卫无嗔颇为不解。
“比武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纵然分出胜负,最多表明胜者武功更好而已,并不会增加人们的尊重。你们为什么不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对付坏人方面呢?”
“姑娘说的非常好。不过,这位龙先生来自西域,想要挑战中华武学,老夫身在江湖,岂能袖手不顾?”
两人之间产生纠纷,最好还是劝解挑起纷争的一方;更何况老人往往要固执一些。
笑靥姑娘轻侧螓首,目光移向龙渊面上。
“龙先生,习武之人,虽以武学为宗,仍需辅以各类学问,以提高综合素养。而中华文明无所不至,涵盖了各个方面,若能细心求索,必然收益极大。你此番游历江南,实属机会难得,何必执着于比武呢?”
龙渊笑着说道:“所谓君子思不出其位,又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武学未曾精通之前,我只敢对其余门类稍作涉猎,不敢过于动用心思;比武之道,在于彼此切磋,提高技艺,于胜者固然明晓其中得失,于败者亦知其不足,双方各有获益,所以中原名侠常有比剑之举。何况区区来自西域小邦,不免见猎心喜。”
一说基于道理,一说基于实践,各有所宗,一时不好分别高下。
到了这种地步,纵然是舌辩之士,也只有另辟蹊径。
“表面看来,你所说全然在理,问题在于,结局早已注定。”笑靥姑娘蹙眉说道,“我见你一副英雄气概,才不惜费一番口舌,希望望你抛开名利的羁绊。”
龙渊心中一动,这个娇滴滴的少女眼力这么高明?
“结局如何,虽有预判,最后仍需证明。譬如文人相争,原本易于断定高下,可惜局中之人,拒不认输,而我们武人之间,孰胜孰败,通过结局便可一目了然。”
笑靥姑娘听到卫无嗔的冷笑声,就知道龙渊所说不错,不到真正战败之时,卫无嗔绝不甘心自认艺不如人。
虚名浮利,宛如云烟,却困扰了多少英雄豪杰?
既然人生经验更加丰富的卫无嗔都看不破名利,又怎能苛求血气方刚的龙渊抛弃胸中的抱负?
她强行抑制住心中的失望,没有去看卫无嗔的神情。
“或许,你将武学上的进益视作最大的人生目标,这就决定了你对比武的看法,我无权加以否定。假如换作是我,我一定挑战天下第一高手,以检验我的能力,而不是随意挑选对手。”